夜幕下的京城,跟往日一樣燈火通明,街道上走動的百姓個個面含著笑,好似看不見城中肅嚴緊張的氣氛,茶樓客棧的人,八卦著白日發生的事。
東城最幽深的巷子盡頭,一座高大威武的宅院,靜靜地矗立在那兒,宅院正門上懸掛著“蒙府”二字的牌扁。
往日里,這座宅子死氣沉沉的,白日很難見到個人在宅子里行走,天黑之后,整個宅子好似籠罩了塊黑布,黑蒙蒙的,看不見一點光亮,沒有半點聲響,宛如死宅。
這座沉寂了很久的宅子,今夜有了一點光亮,看光亮的方向,應是后院主院那邊。
主院正堂門口,左右各掛了一盞紅燈籠,朦朦朧朧的燭光,從紅色的燈籠里透出,映得廊下方寸之地絲絲紅彤,而廊下之外的地方,依舊一片黑暗。
正堂的大門敞開,屋里點了喜慶的紅蠟燭,堂中擺著一張八方桌,桌上擺著兩碟糕點及八個肉菜,主位上坐著蒙家老太君,老太君左右兩邊坐著兒媳婦跟孫女。
蒙將軍府如今只剩下她們婆媳孫三個主子,今兒是老太君的生辰,蒙素清特意下午請了假從玉仙閣回來,每年老太君跟母親的生辰,她都請假回來陪她們一起過。
“祖母,孫女以茶代酒,祝您壽比南山,福如東海。”蒙素清端著碗,敬著老太君。
“娘,兒媳祝您身體安康,壽比南山,平安喜樂。”
“好好好,咱們娘三個都要好好好的。素清娘,往后家里就靠你了,素清,往后要聽你娘的話,外面不比家里,凡事不要出頭,多聽多看多學。”
老太君端著茶碗,青白又布滿皺紋的臉上難得有了笑容,慈眉善目,看看孫女,又看看兒媳婦,余光掠了眼院子外面,沒有多說。
老天終于開眼了,為蒙家好歹留了個香火,他們蒙家終于要從這攤爛泥中掙扎出去了,她下了地獄也有臉,面對蒙家的列祖列宗。
素清娘心里難受,擔心閨女看出異常來,打起精神壓下心里的悲痛,扯了扯嘴角,勉強擠出個笑臉來,幸好屋子光線不亮,對面的素清沒有看見。
蒙素清輕蹙眉頭,心中隱隱不安,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好似祖母的話像…遺言。
蒙素清心中恐慌,臉上卻笑得開心,輕拉著老太君的袖口撒嬌道:“祖母,清兒不依,清兒離不開您,您要長命百歲,看著清兒嫁人。”
蒙素清這話逗老太君開心的,她進了玉仙閣,別的姑娘或許還有贖身離開的機會,她這輩子只能爛在里面,別說嫁人,將來的恩客,她都沒資格挑選。
素清娘有點受不住,怕閨女看見她臉上的異色,忙端著茶碗抿了口,順勢拿帕子按了按眼角。
“好好好,祖母長命百歲,看著清兒出嫁。”老太君哪能抵得住孫女的撒嬌,孫女說什么都答應。
屋子里祖孫三人說著閑話,不知道什么時候院子里來了人,守在院子大門,警惕地盯著外面,聽見正堂里的笑聲,臉上也起了笑。
與此同時,宅院后門的角門處來了一伙人,推著幾輛板車,板車上裝著滿滿的蔬菜,為首的人敲響了角門。
“誰啊?”
里面響起道聲音,聽上去很煩燥,然后有人過來開了門,目光不善地掃了過來,見著前頭的男人,臉色沒那么難看了,不過語氣依舊不太好。
“是你啊!你們來的不是時候,今兒府里那老太君過壽,府里不讓進人,回去吧!”
看門的小哥冷哼了下,一甩䄂子就要進門去。
初五向前二步追著他,悄悄遞了個碎銀子過去,低聲道:“小爺,咱們上次見過,行個方便。
上次見著老太君人了,得知今兒是她老人家過壽,小的們特意來給她磕個頭的,您放心,不會給您添麻煩,磕完頭咱們搬了臊水立馬出來。”
初五彎著腰陪著笑,諂媚又吹捧了半天,還塞了個小點的碎銀子給他,看門的小哥才松口。
“也就我心善。進去吧,都規矩點,別東張西望,不該去的地方別去,里面的東西碰壞了,賣了你們也賠不起。磕了頭,辦完事趕緊出去,否則別怪小爺翻臉不認人。”
“哎,您放心,保管不給您添麻煩,又不是頭一次來。”
初五背著他朝兄弟們打了個手勢,兄弟們麻溜地進來,順便關上門。
初五則跟著看門小哥一路進了旁邊的小屋,見著里面還有兩人,背在身后的手,比了個二,然后過來了兩兄弟,一人抱著個酒壇。
“幾位爺,這些年給幾位爺添麻煩了,小的們都是普通人,沒什么能幫上忙的地方,這兩壇酒是孝敬你們的。”
初五討好地笑了笑,目光斜了眼兄弟,讓他們送酒進來,他自己不動聲色走到看嘛門小哥身后,那兩兄弟進來,將酒壇擺在桌上,趁著轉身的功夫,轉到另兩人身后,等初五說完話,三人同時掏出一塊手帕,快如閃電般捂住他們的嘴。
帕子上有迷藥,很快三人昏迷了過去。
“快,趁院子里的人還不知道,按計劃行事。”
初五收好手帕,出去跟田多良良說。
兩人分開行事,田多良帶著郭新他們直奔主院,初五帶著兄弟們推著板車,在主院及主院附近幾個院子灑油及在墻壁上堆放柴火,點火之后,跑向主院匯合。
“你們是誰?怎么進來的?知不知道這里什么地方?今兒有喜事,你們現在離開,不追究你們的責任,否則.....”
突然冒出一群人來,守在院子大門的老大爺嚇了一跳,厲聲呵斥,同時抄起旁邊的木棒,兇狠地盯著他們。
將軍走的時候,將她們祖孫三人交給他,拼了這條老命,不會讓這群歹徒跨進主院一步。
心里暗罵看門的那幾個王八羔子,不是他們開的門,這群人進不來,沒有內應,這些人怎么知道主院有人?
養不熟的白眼狼,拿走他們多少好東西,竟敢勾結外人謀害他們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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