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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1章 擱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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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座之上的大周天子,面無表情,深沉的目光越過跪在地上為段臨求情的幾位官員,死死盯著華蓋殿門口朱紅廊廡前小跑的身影。風  不知道下一刻,這個傳話太監口中的段臨,又是怎樣的語出驚人!

  “稟圣上,奴婢奉旨傳話。”

  傳話太監抖著身子叩首,硬著頭皮將段臨接下來的話,一字不落地說了出來:

  “段大人說,朝中第三邪臣乃為六部天官。吏部諸官,中實險诐,巧言令色,又心疾賢。所欲進則明其美,隱其惡;所欲退則彰其過,匿其美。有此奸臣掌‘班秩遷除,平均銓法’,圣上又如何能賞罰得當、任人唯賢?”

  吏部尚書王維全聽罷,眼中閃過一絲冷冽,正欲辯解。

  那傳話太監又道:

“如若不然,那山西都指揮使又怎么會,一聽到屯田制改營兵制的口風,就起兵造了反?可見吏、兵二部蠅營狗茍,姑息養奸,擢升之人盡是唯利是圖、虎豹豺狼之輩!”風  “你!休得胡言!”兵部尚書謝懷彬對著傳話太監喝了一聲,面上不動聲色,心里卻又開始沒底。

  哨鹿圍場兵變一事原本已時過境遷,段臨此時翻出又待如何?

  傳話太監應聲閉口。

  上首的皇帝蕭靖禹卻垂著眼皮,抬袖制止了謝懷彬的辯駁,極為平靜地對傳話太監道:

  “說下去。”

  “奴婢遵旨。”

傳話太監卻將頭垂得更低,想到自己接下來要說的話、要得罪的人,脊背上更是冒出一片冷汗:風  “......段大人還說,他就知道自己一番話說出來,王、謝兩家大人必會智足以飾非,辯足以行說。如今將時疫不治、貪墨災糧之罪名推到平南侯頭上;又拉出宗親扛那兼并土地之罪,內離骨肉之親,外妒亂于朝廷,實乃饞臣所為。”

  “然則,文臣罪行罄竹難書,武將世家更好不到哪去。神機營總兵閉目塞聽、致使內外勾結亂政;漕運總兵尸位素餐、縱容賊寇劫掠漕船;風陸兩家更是私門成黨,以富其家。如今大周狼煙四起,北有瓦蒙虎視眈眈,南有蠻部犯上作亂,東南倭寇,東北丹巴,兵連禍結之勢漸成,全賴這些賊臣,養寇自重!”

  聽到這里。

  參奏的數人心中盡是松了口氣。自己既惹了一腦袋官司,那些領兵打仗明面撈油水的,也別想獨善其身!

  反而是刑部尚書陸云禮,心中五味雜陳。

  老師此舉,將開國四大世家得罪個遍,無非是怕陸家被他死諫遷怒,落得個教唆閣臣誹謗朝廷的罪名。也好以此,絕了自己為他求情的心思。

可是老師這般批龍鱗,到底是不值得啊!風  皇帝蕭靖禹渭然長嘆:

  “如此說來,倒是朕,既無君德!又無賢能!如若不然,怎會縱得我大周朝野上下,盡是些禍國殃民的酒囊飯袋!”

  二位王尚書沒有接言,謝懷彬沒有接言。

  其余一干人等也沉默著,就連一貫巧言令色的太傅謝弼,也不敢于此時回圣上的話。

  接著,上首的天子聲音驟然一冷:“段臨誘秦誆楚,誹謗朝廷,劉元海還等什么!打!”

  傳話的太監躬身退下,陸云禮猶如兜頭一盆冷水,渾身冰涼。

午門外大雪如絮。風  凜風刀割般刮在劉元海臉上,他蹲下身子,看著剛剛被兩根廷杖擊在后腿彎處的,跪在石磚路面上的段臨,抬袖虛虛掩唇話音更低:

  “段大人,這又是何必?死到臨頭,不給家人帶個話嗎?”

  劉元海到底明白,段臨方才的那些話,亦是保全自己,此時他能做的也只有這些。

  豈料,段臨非但不領情,卻是聲音更大:

  “若前五邪尚不能毀我大周根基,那這一人,諂主以佞邪,墜主于不義,朋黨比周,以蔽主明......”

  劉元海徹底沒了耐心,倏地起身,示意御前侍衛給段臨裹上厚棉底衣,將人按趴在石磚地面上。

“使白黑無別,是非無聞,使主惡布于境內,聞于四鄰。”風  任由段臨繼續發瘋,劉元海沒有讓人堵上他的嘴,自己背過身去不再看他,閉眼長吁一口氣,才道:

  “擱棍吧。”

  手執廷杖的御前侍衛當即一聲雷吼:“擱棍!”

  話音才落,一根根削成槌狀、包裹鐵皮、掛滿倒鉤的廷杖呼嘯而下,輪番猛擊在段臨身上。

  “......如此者。”

  “謝太......”

“亡,國......”風  受了這三杖,段臨再說不出半個字。

  他背上的棉底衣登時被劃出個口子,鮮血從袍服中滲出,淌在雪地里,刺目一樣耀眼。

  若不懂門道的見了,定是認為這三杖用了十足的力氣,以段臨這身子骨,恐怕要不了十杖就能駕鶴西游。

  可行刑的御前侍衛,不止練就了一身家傳手藝,還著實有眼色。什么時候外重內輕,什么時候外輕內重,光看司禮監的腳尖就知道。

  今日圣上雖下旨廷杖,可劉元海一而再再而三地給段臨機會,著實無奈才下命行刑,就是到了這節骨眼上,他腳尖仍是分開的。

  這不是死杖的信號。

要么就是圣上不得不做個樣子,要么就是有人要保段臨的命,還偏偏不能給人瞧出端倪。風  所以,平日里練就的“蓋布打豆腐,布破而豆腐不碎”的功夫,就派上了用場。此時的段臨,雖然后背皮開肉綻,可內臟仍完好無損,不至要了性命。

  這邊的情形下一刻便傳到了御前。

  “稟圣上,那段臨他,他受了三杖。”傳話太監嘴唇發瓢,強裝鎮定,“現下已說不出,說不出話了......”

  他話音剛落,便有人來報。

  原本在端門直房侯晚朝的官員已到了午門前,百十來號人,手里都捧著奏疏,黑壓壓地跪在地上,請求面圣。

  “這都是些什么官員?”御座上的皇帝蕭靖禹沒什么表情。

來傳話的太監忙回:風  “回圣上,是禮部,刑部,國子監,大理寺的官員和都察院的御史,聽說段大人受了廷杖,特來請圣上收回圣命,免得落下枉殺忠臣的口實。”

  豈料上首的主子抬手便將手邊的和田玉杵摔個粉碎,勃然大怒:

  “朕是在問你!我大周都是些什么官員!”

  “由著他們作威作福!”

  “怎么!”

  華蓋殿靜得可怕,眾人跪地俯首,耳邊除了方才玉碎落地的刺耳聲響,便就是北風呼嘯,與天子的震怒:

“想逼宮嗎?!”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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