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檀悠悠原本想給陳二郎打打氣,然而話到口邊實在沒法說出不怕這種話,為難許久,索性不管了:“我怕的,很怕,所以陳二哥你別嚇我了好嗎?”
聲音都打著顫。
“哦…”陳二郎失望地扒著門框溜下去坐到地上,嘆道:“原來你也怕啊,我還以為你不會怕呢。”
“我為何不會怕?”檀悠悠就不明白了,她為什么不會怕?她看起來是個白大膽嗎?
陳二郎有氣無力地道:“內子柔弱,你兇悍…”
“陳二哥你什么意思啊?”檀悠悠氣得雙手叉腰,她兇悍?陳二郎這是想吵架嗎?他哪只眼睛看到她兇悍了?她這么嬌弱的人!!!
陳二郎卻又突然跳起來,拽著脖子側耳靜聽:“為什么沒聲音了?為什么不叫了?難道是…不行…我得去看看…”
檀悠悠還沒來得及拉住他,人已跑到潘氏窗下大聲喊道:“娘子!娘子!你還好?你沒事?”
“…”檀悠悠大步流星趕過去,指揮陳家的小廝:“把你們家二爺拖走,往他嘴里塞塊抹布,省得這樣一驚一乍、口無遮攔的嚇人。好好的人都要被他嚇壞了!”
小廝忍著笑去拖人:“二爺別擔心,女人都要經過這么一遭的,很快就好了。”
陳二郎回過頭去罵小廝:“你知道什么?你又沒老婆!哪里曉得我的擔憂害怕…”
小廝:“…”
檀悠悠隨手抓了塊白布,團團塞進陳二郎嘴里,霸氣地道:“把人拖走!”
兇悍就兇悍!她樂意!要是裴融像這樣神經質,她非得大腳丫子踹他。
陳二郎被堵了嘴,再看周圍人的眼神,也知道自己不對,蔫頭腦地躲到屋子里去拿著大罐茶猛灌。
不一會兒,裴融帶著穩婆和婦科大夫來了,趁著穩婆進去查看情況,檀悠悠張羅眾人吃早飯,裴融先端個椅子讓她坐,低聲道:“是不是嚇著了?我看你臉色不大好看。”
檀悠悠看到他就覺得心里無限踏實,噘著嘴小聲把陳二郎的行徑描述了一遍,氣鼓鼓地道:“他說我兇悍!平時弟妹這樣好,那樣好,其實就是這么看待我的…”
裴融忍住笑意,佯作生氣:“他被嚇傻了!兇悍這兩個字和你有關系嗎?誰不說你斯文秀氣?你等著,稍后我給你出氣!”
檀悠悠明知他在胡說八道,卻也忍不住笑了:“算啦,看他都嚇傻了,不和他計較。”
沒多會兒,產婆出來道:“且還早著呢,怕是還要兩三個時辰才能生。”
“這么久?”檀悠悠雙腿發軟,她從前也曾聽同事說過誰誰生小孩,順產疼了多久,但多數都是剖了,且事情沒落到自己頭上,并沒有真切的感受,這會兒才真是有些害怕了。
產婆笑瞇瞇地道:“這位奶奶,您是不知道,這算快的了,有那些不順利的,痛幾天幾夜也是有的。”
“這種很少,多數都是很順當的。”裴融使個眼色,產婆便附和道:“是,是,是。”
裴融覺著這樣下去不是事,忙著打發檀悠悠走:“你回去歇著,我在這里陪著陳二哥。有孟嬤嬤在,都應付得過來,有事再叫你。”
“好。”檀悠悠顫悠悠地抓著蓮枝的手回了家,第一件事就是叫人拿來吃的喝的往嘴里塞,吃著吃著人緩過來了,便長舒一口氣,果然只有美食才能治愈一切。
又過了片刻,安寶和姣姣也來了,她沒心思上課,就帶著倆孩子畫畫玩兒,混著混著,時間也就過去了。其間柳枝奉裴融之命來過兩次,都是說進展順利,讓她別擔心。
到了午后,檀悠悠心焦等不得,就想往隔壁親自走一趟,不想裴融快步走進來,大聲笑道:“生了,是個大胖小子,母子平安,你去幫著弄一下,我再留在那里不合適。”
檀悠悠這才把心放了下來,追著裴融問道:“長得像誰啊?有幾斤?”
裴融哭笑不得:“我咋知道?小嬰兒能看出什么來?”
也是,估摸著男人看所有的小嬰兒都一個樣,雖然她可能也差不多…檀悠悠樂呵呵地去了隔壁,孟嬤嬤不叫她進產房:“血氣沖天的,沒什么好看的,收拾干凈再進去,先看看孩子。”
皺巴巴的小嬰兒裹在大紅色的襁褓中,頭發倒是濃密,奈何小腦袋被擠得細長細長,眼睛緊緊閉著,偶爾發出貓叫似的哭聲…像只小猴子…真說不上好看…檀悠悠下意識地摸了自己的小腹一把,估摸著自家這個剛生出來大概也就這樣。
孟嬤嬤看她表情,猜到她所想,便笑了:“都一樣,頭是被產道擠扁了,過兩天就長好啦,越來越好看。”
陳二郎腳下生風,輕快地從外面走進來,見著檀悠悠就笑道:“弟妹,我兒子長得好看哈?我給你說,他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嬰兒!”
“是挺好看的。”檀悠悠呵呵地笑,謎一樣的男人,之前慫得有一批,現在狂得有一批,就不知道裴校長將來會是什么樣了。
檀悠悠沒能和潘氏說上話,因為等到產房收拾妥當,她再進去,潘氏已經累得睡著了。但看著潘氏汗濕的頭發和蒼白的臉,咬爛的嘴唇,她是知道生孩子沒那么容易。
產婆也沒數,和她夸道:“小少爺頭大,出不來,給從側面剪了一刀,也就是遇著老婆子我有辦法,換了旁人,定然沒這么順利的。”
檀悠悠膽戰心驚:“側面剪了一刀?哪個側面啊?”
產婆好笑道:“奶奶年輕沒經過事,就是從產口那里啊,不然撕裂了更慘嘞…要仔細將養,隨時換洗的,不過老婆子有獨門秘藥,幾天就能好…也不貴…”
檀悠悠游魂一樣地飄回家,坐在窗下發呆。
裴融走過來:“你怎么了?”
檀悠悠回頭,雙目無神地看著他:“做女人太辛苦了,我想做男人。不然我倆換一個?”
裴融好笑極了:“行,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