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妃長了一雙與福王世子類似的桃花眼,雖人到中年,顧盼之間仍含情脈脈,多年的養尊處優已讓華貴雅致深入骨髓,雖衣飾簡單,卻在一群貴婦中引人注目。
她待檀悠悠和潘氏十分親切,特意吩咐給二人看了座,還仔細交待潘氏的飲食,又問檀悠悠最近可鼓搗了什么新的美食。
檀悠悠沒想到福王妃也知道這個事,只好笑道:“回王妃的話,最近天熱,沒想其他的,就喜歡吃一碗玫瑰冰粉。”
福王妃來了興致:“那是什么?”
檀悠悠頭皮立時一緊,倘若這位又是個吃貨,她怕是要開私廚飯館了,那得多累啊。因此非常誠懇地道:“說來只怕王妃笑話,妾身是個嘴饞的,早年間去鄉下玩耍,偶然看到農人用一種野果做小食,就記在了心上…”
她簡單地把冰粉描述了一下,重點強調是野果做的,然后就是類似藕粉涼切,加玫瑰糖,沒啥特別的。
說完之后,檀悠悠就笑吟吟地等著福王妃忽略過去這事,畢竟皇室對吃食非常講究在意,野果子隨便弄的吃食,怕是難得進入王妃的尊貴之口。
果然福王妃隨意夸她兩句之后再不提此事。檀悠悠松一口氣,見其他人已經主動圍上福王妃,就和潘氏坐在一旁混日子。
小郭夫人原本想和她們一起混,但因郭閣老最近頗得帝眷,導致小郭夫人業務非常繁忙,不得不放棄混日子的打算,堆起笑臉應付人。
潘氏嘆道:“看著就好累。”
檀悠悠快速而優雅地磕著瓜子,贊同地點頭。
孟嬤嬤笑道:“其中也有樂趣在的,多少人想累還沒機會呢。”
“小陳夫人倒也罷了,裴少奶奶就是想累也沒機會的。”旁邊突然有人插了這么一句嘴,挑釁意味十足。
“對,我想累也沒機會。”檀悠悠磕一顆瓜子,笑瞇瞇地看過去,但見鐘七少夫人坐在她倆下手,臉上的憤恨之情忍都忍不住。
看來,這位是覺著身份比她倆高貴,卻被安排和她倆坐一塊兒,而且還坐在她倆的下手啊。檀悠悠把手里的瓜子放回碟子,驚訝地道:“呀!七少夫人!您,怎么坐在這里?”
言罷驚覺失言,趕緊輕輕打了一下臉,欲蓋彌彰地道:“看我這張嘴,七少夫人,您別生氣啊,我沒有別的意思。”
鐘七少夫人已經黑了臉,氣勢洶洶地道:“你什么意思?”
“我沒意思,真的,一點意思都沒有。”檀悠悠趕緊站起身來,緊張而害怕地搖著小胖爪子,一雙小鹿眼霧氣蒙蒙,無辜又可憐:“我是以為您會坐在那邊,沒成想您坐這兒,所以十分驚喜罷了。”
“什么坐這邊,坐這兒?你覺著我該坐哪里?”鐘七少夫人也站起身來,朝檀悠悠逼近一步。
檀悠悠害怕地往后連退兩步,一不小心撞到椅子上,痛得低呼一聲,眼淚汪汪:“我是覺著您該坐那邊嘛。”
她一指以小郭夫人為首的高端貴婦群,又委委屈屈地低下頭,對著鐘七少夫人深深一鞠躬:“我錯了,您別生氣。”
周圍都是人精,才看到二人對上就曉得不對勁了,再一看,檀悠悠真是被欺負得夠慘,能來福王府赴宴,多少也有幾分面子在,卻被區區一個國舅府的兒媳婦欺負成這樣子。
安樂侯府啊,真的完了!
有些宗室女眷不免生出兔死狐悲之感,又覺著這樣頗丟宗室的臉面,同時還很憤恨——國舅府希罌公子的壞名聲早已傳遍京城,沒想到他的妻子也這樣兇蠻霸道。
一個年紀較大、輩分較高,人稱瑋三嬸娘的宗室女眷站起身來勸架:“這是怎么了啊?好好兒的為何生氣?七少夫人,聽老身一句勸,都是在外做客,有再大的氣,也該看在主人的面上忍一忍,讓一讓。”
“我把她怎么啦?”鐘七少夫人氣了個半死,她本來很看不起檀悠悠,沒想到福王府直接把她的座次排到檀悠悠后面,這已經很憋氣了,還被檀悠悠這么嘲諷。
嘲諷也就嘲諷,她還沒說啥,檀悠悠就一副被她欺負得要死要活的樣子。周圍的人還都認為是她錯,居然指責她不能忍,不給主人家面子。
瑋三嬸娘平日在宗室里算是有幾分臉面,被鐘七少夫人這么當面一懟就不高興了,微沉了臉道:“七少夫人,老身有一句話不知當不當講,皇后娘娘賢良大度、端莊雅正,頗得我等敬重愛戴,身為娘家人,還該多加愛惜娘娘。”
“我沒有不愛惜娘娘!”鐘七少夫人更生氣了,指著檀悠悠喝問:“你說!我把你怎么了?”
檀悠悠趕緊擠到她和瑋三嬸娘中間,著急地搖著手解釋:“是誤會,真的是誤會,可能是我不太會說話…”
話未說完,一條肥嘟嘟的獅子狗跑過來去撲她的鞋子,見她沒理,又搖著尾巴圍著她轉圈,轉來轉去難免招了鐘七少夫人的眼。
鐘七少夫人正被檀悠悠含糊不清的解釋氣得腦袋發暈,抬腳對著那狗就是一下,其實也沒多用力,就是嫌煩伸腳扒拉一下而已,畢竟能在這種場合出沒的狗,必然不是簡單的狗。
然而就是這一下,惹了禍。
一個侍女沖過來,俯身抱起那狗,瞪圓眼睛狠狠盯著鐘七少夫人道:“你為何要踢我們王妃的狗?它招你了還是惹你了?咬你啦?”
可憐鐘七少夫人還沒擺脫和檀悠悠的官司,又莫名惹上了一樁官司——有眼力見兒的都知道,這侍女正是壽王妃的貼身丫鬟丫丫,那條被欺負的狗正是壽王妃的愛犬香珠。
“我沒踢狗!”鐘七少夫人趕緊扔下檀悠悠,著急地和丫丫解釋:“我真沒踢它,不信你問它!”
她指著的是獅子狗香珠。
香珠沖著她呲牙,發出低沉的咆哮聲。
丫丫生氣地道:“我們香珠從來不兇人,你沒踢它,它為何兇你?走,和我去見王妃,說個清楚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