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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渭雨鎮

  一縣之下,一般有五至七座城鎮,大者為城,小者為鎮,城有高墻圍制,鎮則通常以青山綠水為障,席歡顏一行人沿官道向南,大約三十多里后從右側輔道下。

  這條路一側是山壁,一側是密林,蜿蜒曲折,而天也已入夜,風打樹葉的聲音,荒涼詭譎。

  堂虎幾人被一根繩子串成一串,跟著馬,跑了一路,等席歡顏他們停下來查看路線,俱都支撐不住賴在了地上。

  “晚上鎮子里進不去的,我們本地人都進不去,否則我們就不會要在外住宿了!”堂虎啞著嗓子大喊,“求求你們,就當我們是個屁,把我們放了吧,我們有眼無珠,不識泰山!”

  可惜沒人理睬他。

  “這附近被施了迷惑性幻術,應當是鎮子的常規夜間防御,沒必要強闖。”席歡顏道,“老規矩,上下夜輪值。”

  堂虎仗著這幫人的注意力沒在自己幾人身上,肆無忌憚地跟身邊人貶低書院學生的行為,顯示自己的睿智,嘲笑他們驛站不住,非得傍晚趕路,這下天黑了吧。

  一人努了努干燥的嘴,“老大,我覺得,他們真的有點不正常。”

  堂虎轉頭看過去,就見他們一部分人進入林中,合著衣,或者往地上一躺,或者往樹干上一靠,直接睡了,另一部分人在路旁升了火堆,有烤肉的,有盤坐靜思的,有兩兩對戰,有低聲談天的,簡直沒拿這黑天當回事兒!

  堂虎一伙人盯著看了小半夜,熬不住睡了過去了,等到下半夜,被一陣呼喝叫好驚醒,掛著烏青的眼袋望過去,換了批人值守,“......”

  換就換了,你們大半夜干什么不好,非要比武嗎!

  好不容易等到天微微亮,這些人終于消停下來了,他眼皮一耷,沒睡半刻,又被朗朗讀書聲驚醒,勉強睜開眼,只見二十四人手里捧著書,或站或坐,圍成半圓,那什么東君立在前面,似乎是邊領讀邊講解。

  別說,朗朗之聲怪好聽的,堂虎睡意涌上頭,打起了瞌睡,打到一半,那邊又開始爭執了,時不時咆哮灌耳,叫人腦袋突突。

  堂虎幾欲掉下淚,如果是為了折磨他,大可不必。

  今日文化課程結束,太陽正好完全躍出朝云,又是全新的一天。

  書院學生們簡單洗漱了一下,精神奕奕地上馬準備進鎮。

  曲傅驕搖著團扇,“昨天感應到的迷幻術痕跡已經消失了,看來確實是一個只在夜間自行開啟的迷幻陣。”

  “設得太淺顯了,意志強些的人能直接通過它,也只能迷惑一下野獸。”席歡顏對這個鎮子里有強勁的星級源師表示疑惑,招手讓寄書把堂虎幾人帶上前來。166

  “渭雨鎮,最高星級是多少,有幾個?”

  堂虎腦袋沉沉,話也不過腦,脫口道,“三星,四個,本來有一個四星的,也不知道是死在戰場上了,還是被抓了。”

  席歡顏心下有了決斷,“去鎮司一趟,見見邑長,能盡快搞定最好。”

  土路塵飛揚,不消三刻,視野開闊,前面出現一座石牌樓,兩側設有箭塔,總有近三十人在地面和箭塔上站哨巡視,不過只有一人帶著二星星徽,其他都是普通武者。

  那二星武師遠遠見一群人縱馬而來,胸前似乎還都有星徽,嚇得讓人拉出拒馬樁子,擺出箭陣,高聲呼喝,“你們打哪兒來的,到此地有何貴干!”

  一行人停下了馬,寄書驅馬上前一步,“同州最高書院,同圖學子游學至此,欲與德高望重者求問世間道理,欲與能人強手切磋源術武技,望開方便之門。”

  二星武師看到了堂虎求救的眼神,也看到了席歡顏展出的通關牒和她腰間的令牌,一時頭皮發麻,擺手撤去應敵陣仗,退到一邊,甚至不敢開口求證她的身份。

  星燼與同州軍的戰后余威尚在,叫他不敢質疑東君令牌的真假,待目送他們入鎮,他忙抄近道去鎮司,面呈此事。

  于是席歡顏至鎮司時,邑長正好率眾出迎。78

  邑長頭上已生銀絲白發,身姿挺拔,依舊硬朗如出鞘利劍,她似乎認識席歡顏,見面就拜,“參見東君!”

  “邑長免禮。”席歡顏下馬與她一同進府,“我與邑長見過?如何稱呼?”

  “艾凌,我本屬公爵麾下退役士兵,軍銜庶長。”

  進了大堂后,席歡顏有意私聊,艾凌邑長極有眼色地邀請她去書房,留下佐官陪同其他人。

  鎮司外表高門大院,前邊的大堂里也是處處精致,擺設著東域西域風格融合產生的被稱為木制沙發的軟墊長椅和獨座,窗戶裝的是不符合東域內斂特性的彩玻璃。

  但離開大堂,進入寬闊的后院,入眼一片光禿禿,轉過回廊走入書房重地,擺的竟是長板凳,支棱著四根圓柱的簡易方桌,以及原色輕巧的簡陋書架,除此之外,沒有多余裝飾。

  “里外差別挺大的啊。”

  “東君見笑。”艾凌解釋道,“這處宅子,有點來頭,二十多年前,暮州未淪陷前,它就是鎮司府,暮州淪陷后,各級官制和書院體系被拔除,它幾近易手,落到了照劍家族手中,家主雨元勝是四星武師,也是之前暮州軍隊方面的一個統領,他一死,這一家人怕受牽連,連夜逃了,我上任后將土地和宅子收回,重開鎮司。”

  說著,她笑說,“組織人手,設立社學,各方面花費甚大,上頭撥下來的不夠,幸好那雨元勝將宅子裝得金碧輝煌,奇石、玉器、金箔,一層層扒下來賣了,暫時緩解了府庫壓力,只留了外面的大堂充當門面。”

  “原來如此。”席歡顏單刀直入,“我聽邑長提到家族,能說說,你對暮州家族、武館、公會之流與書院體系的看法嗎?”

  艾凌倒了兩杯水,沉吟,“我們榮華,沒有正兒八經的家族,非要說有,也是指村落里同血脈的宗族人,我們從社學、書院一路升上來,皆有帝國無私扶持,不需要家族抱團求存,這個道理用在武館、公會上也是一樣,所以帝國內部沒有家族、武館等勢力的發展空間。

  西域不一樣,他們上頭沒有保護罩,于是誰手里掌握源術、武技等重要生存資料,誰就有資格當“中心”。

  就說雨元勝,暮州沒淪陷前,是三星武師,隸屬真司,因為功績卓越,被賜了“渭雨”鎮中的雨為姓,特允前往當時的暮州最高書院學習一門較為高深的武技,由此他學到了后來賴以成名的照劍術,并在暮州淪陷后,將照劍術傳給血脈親人和子弟,創立照劍家族。”

  說到此處,艾凌道,“書院功法皆屬帝國所有,除卻黃品功法予以外傳,玄、地、天三品功法學了后,皆不能外傳,否則視為叛國,只是隨著暮州淪陷,這規矩就被人忘了。”

  席歡顏一驚,“你是說,暮州這些武館、家族,其實是靠書院功法支撐起來的?”

  艾凌頷首,“不能說全部,但大部分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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