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沾同州子民的血,很高的覺悟,”白揚柯輕嘆,“主公教導有方。”
“我還沒教過她這些。”星燼半闔著眼,晃了晃三足酒樽,“我這小孩身體不好,腦袋也不聰明,我怕她壓力太重,一直放養著。”
你怕是在開玩笑!
白揚柯和拙巖的眼神出奇一致,你對你女兒有什么誤解吧,身體不好還能理解,但哪里不聰明了?
“主公,東君的培養不能放松。”拙巖學曹隱晦地提道,“公爵可有意讓東君進入穹頂計劃?”
“看她有沒有本事了,青鋒團重組和穹頂計劃分由你二人負責,我很放心。”
二人正色,“定不負所望。”
星燼隨手將酒樽放欄桿上,“我回宮了,你們忙去吧,不必相送。”
“是。”
演武場上,拓北因為席歡顏的這句話在心底發笑,眼神中譏誚之意即將破開單純的偽裝,直白地表露出來,但他按耐住了。
“那您一定贏不了我。”他笑說。
不沾血,高尚的借口而已,他半分也不信,這個世道必然是需要人去爭去搶的,想要爭搶,手里怎么干凈得了!
“誰說得準呢,”席歡顏撿起一塊袖布,撕成長條,纏在手上,“還有十呼吸,散學的鐘聲就該響了,我們仍有時間。”
自信得讓人討厭!
這十呼吸,我來教你重新做人!
“看招!”拓北沒撿地上的軟劍,箭步前沖,方寸之內,寒光破袖,一口短劍,襲她面門!
席歡顏身形忽閃,一躲一進,擒住他的手腕,反剪于其身后,至于他手里的短劍,在捉他手腕按著手筋時自己脫落了。
她的動作很簡單,卻極有預見性,比他的劍還快,轉眼間扭轉優劣。
拓北不甘心地掙扎了一下,然而稍動,腕間便有撕裂般的疼痛蔓延到心底。
鐘聲鐺鐺鐺,初等生們從山體各個洞窟里匯于驚鴻樓,奔向廣場,擠進綠茵坊市,演武場上的中等生們也不管對練了,紛紛拔腿趕往長街。
沒辦法,到點吃晚飯了,慢一步就被掃空了!
席歡顏松手,匆匆留下一句“下次再找你對練”,拎了草地上的空瓶和小食盒,兔起鶻落消失在樹林中。
她從樹林里穿過,避開人群,來到藥鋪后門,偷偷摸摸進去,她也是要面子的,裸著傷痕累累的胳膊著實不好看。
結果她避開了烏泱泱的干飯大軍,轉頭撞上了做飯的金湯,金湯瞪著眼,愣了稍息,夸張道,“東君您這傷......再慢點就結痂了!”
“......”你是在抖機靈嗎?
“我換身衣服。”
“等等,我先給您上點藥,留疤就不好看了。”
片刻后,席歡顏無語地舉著被繃帶綁得結結實實的手臂,上二樓換了身備用衣服——金湯特地在二樓留了房間,給她休息。
拓北滯留在演武場上,想不通自己為什么敗,王鐘冷哼著從他面前走過,“你這個武生第三也不過如此,別妄想借此攀附東君。”
“你腦殼有包吧?”拓北笑瞇瞇說罷,轉眼對上風雅若有所思的眼神。
風雅沒不好意思,大咧咧上前圈緊他的肩膀,“小兄弟,改天也把我往東君面前引引,氣死那些眼高手低的官家子弟!”
跟人高馬大的風雅一比,拓北就像弱不禁風的小草,倔強地仰直了脖子才看到他滿下巴的絡腮胡,“你說什么呢,我哪里說得上話,你想跟東君對練,自己去不就好了。”
風雅一臉不可名狀的笑,拍拍他的肩,沖入搶飯的隊伍。
當夜,拓北跟昌燎暗暗吵了一架。
“你竟然故意放水讓她贏,是不是覺得攀上她,比跟隨我好多了!”
“我沒有,她的實力本就不錯。”
“還騙我,我不信,你再去跟她打,想盡辦法讓她輸,讓她抬不起頭來,一個病秧子就該有病秧子的樣子!”
拓北:......
就不是很想跟他說話。
他承認他有一定功利目的,想借昌燎的關系,將來在軍隊中謀上個好職位,省下打拼的功夫,畢竟他只是青鋒團里的平民武生,跟譚何這樣的官將武生和風雅這樣的平民靈覺者相比,不值一提。
可他認為,他與昌燎是合作利用關系,而非從屬。
他給他平民青鋒兵的動向,充當他在青鋒團里的眼線,甚至打手,他給他權錢便利,有何不對?
拓北惱火昌燎頤指氣使的態度,當場就想甩臉,但考慮到現實,柔和賠笑,“我再找機會。”
然而他們沒想到,席歡顏是個說到做到的人,翌日,她又找拓北來對練了。
這東君將拓北當成了人形木樁,不斷打磨自己的源力控制準度和身手,而拓北除了少數幾次成功反擊,大多竟是各種被撂倒。
他都不相信自己能在地上躺那么多次,偏偏別人還朝他投來羨慕的眼神,輾轉一打聽,他竟成了東君跟前的第二紅人。
拓北對自己產生了懷疑,這絕對是他“職業”生涯里的一顆硬釘子,于是消極怠工,把躍躍欲試的風雅推去跟東君對練。
昌燎又不高興了,“你怎么能讓風雅走到她面前?”
他敷衍道,“別忘了我表面上是平民青鋒兵中的中流砥柱,跟風雅關系好有什么錯,謝謝。”
昌燎不爽他的態度,不過到現在,他不得不承認,席歡顏確實有兩把刷子,以拓北的戰力,想要打壓她很困難。
多日來,光送戰績了。
“你好好跟在她身邊,以后她有動作,全部告訴我。”
拓北愕然,“你什么意思?”
“那么簡單都不明白嗎,你就坐實你紅人的身份,替我監視她。”昌燎陰狠低語,“但你我的關系在前,曾算計她也是事實,別想著背棄我,投靠她。”
拓北這回真感覺到了冷意,他慣會玩些暗里的游戲,懂得怎樣引導流言,敗壞名聲,算計人心,撇清自己,但他也清楚,自己干的每一件事,都是間接完成的,就是同州現行的律法也抓不到他的錯處。
到東君面前做暗樁,性質就全變了,他敢肯定,昌燎這廝不會善罷甘休,今日跟自己要東君的位置,他日就可能讓自己陷害東君。
他多做便多錯,終有一天會被發覺端倪,那時,等他的就是絕境!
昌燎卻不給他反對的機會,“我在你的宿舍里放了十萬金幣,我正好也丟了十萬,我們要一起去看看嗎?”
“......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