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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9章 終見播州不見君

  立了大功的初八,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過上了不可一世的種田生活:打架、搶地盤、欺公霸母。

  而它的主人,已經在南下的車里睡著了。

  大家都是單馬,加上還有輛馬車,速度不可能像急行軍那么快。趕了一天的路,找了個小樹林就地休息。

  李萱兒和張綰綰騎了一天的馬,兩人在馬車上早就睡得天昏地暗了。

  張綰綰還真不是吹牛,她騎馬的時候,身子很靈活,感知和配合馬的動作,休息的時候,她還常常和她的馬說話。

  他們在驛站附近休息,讓兩個護衛到驛站里打探消息的時候,她讓他們替她討了些石蜜。驛站里只有粗糙的黃色石蜜,她卻很高興。

  原來那是給她的馬吃的。

  “馬喜歡甜味,給它吃一點點石蜜或甜漿,它會很高興。”張綰綰解釋道。李萱兒也試了試,果然,它的馬舔掉了她掌心的糖,會用脖子來蹭她。

  萱兒“咯咯”的笑著,讓大家感覺她的心情很好,沒什么好擔心的。

  現在她疲憊的睡著了,在車廂的陰影里,眉頭卻微微皺著。

  雪晴憂心忡忡的走到火堆旁邊,張直方還在往里添柴,見她過來,邀請她在自己坐著得樹干坐下。

  “怎么沒睡?車廂里有人打呼嚕?”

  雪晴笑了:“哪有。白天在車里迷糊過了一陣,現在不困了。”

  她坐下也往火堆里添柴,沒話找話說到:“這個季節晚上還是有些涼啊。”

  “對,但生火最主要是防蛇、防野獸。再走兩天就到長江了,繞一點路,不容易讓太子的人撞上。”

  雪晴手上的動作停了下來,一臉詫異的問:“今天在驛站里打探到的消息嗎?怎么沒聽您說?”

  張直方把手上的柴火扔到地上,拍了拍手上的灰,掏出一個酒囊,仰頭喝了一口,這才說:

  “娘子這個樣子,能說嗎?我帶著大家盡量避開就是了,沒必要讓她操這個心。”

  “你也看出來了?”

  張直方在這群人中年齡最大,連他自己都不相信,做過節度使的人,會為一位未出閣的公主賣命,也許她身上有種自己缺少的東西,才會有這樣的吸引:

  “我在河朔一帶打過大大小小戰役,南詔這個地方雖沒去過,一南一北,想想就知道差異有多大,我心里都怕。

  難道我們這位娘子會不怕?難道去了就一定會找回鄭郎君?我相信心思縝密的她,不會天真到這個地步,只不過心里有種信念罷了。”

  馬車離篝火并不遠,二十幾個男人三三兩兩的躺在外圈。馬車里的李萱兒也睡不踏實,這會醒來,正好聽見張直方的話。

  她側過身,無聲落淚。

  “我現在都不敢問自己,如果公子也跟著郎君去了,他也消失的無影無蹤......”李雪晴已經憋了很久,第一次說出這句如鯁在喉的話。

  張直方將手中的酒囊遞給她,她搖了搖頭,順勢抹了把滾下來的淚。

  他倆并不熟,在公主府里甚至沒有單獨說過話,可從京城里出來,他們這二十七個人的命運,就已經緊緊的綁在一起。

  雪晴對著這么一個幾乎陌生的大叔,竟然控制不住自己對崔瑾昀的擔心和思念。

  張直方嘆了口氣,繼續喝他那一袋酒:“我搞不清楚你們兩個女人,為什么一定要去南詔。在京城等著不好嗎?”

  “為什么是兩個?難道娘子不是女人?”

  “她?她和別的女人不同,她是大女人。而且她騎馬射箭,都不必男人差,你行嗎?”張直方有一說一,他有妻妾,卻從來沒有意識到,還要去取悅自己的女人。

  “我雖不會射箭,騎馬也馬馬虎虎,可我會用針、會下毒,還會替你們看病抓藥,這不算本事?”雪晴有些不服氣。

  “所以呢,你們都是自己有本事的女人......沒什么好擔心的。”

  木藍拿著墊子、毯子走過來,馬車里只能躺兩人,她倆準備在篝火旁打個地鋪。張直方將這塊空地讓給她們,自己到旁邊睡去了。

  破曉時,篝火的明火已經熄滅了,柴火算得剛剛好。

  過了長江,路越來越不好走,好在路上找他們的人也沒有了,李萱兒知道阿兄不會放棄,抓她的人,必在播州軍營等著她。

  雖然幾個小娘子不叫苦,后面半程也一直走的官道,他們一行人走了半個月才到珍州。

  “我們今晚就宿在夜郎,俞然、武瑞和莫安三人先到播州去探探風聲,半個多月過去了,說不定,郎君已經找回來了。”

  張直方在入黔州之前,陸續收了三牛車的米糧,他們這支隊伍更像是糧販子。

  莫安去,怕被宮里的人認出來,俞然、小武都沒見過郎君,他們倆為他作掩護。

  他們走之后,萱兒一行慢慢走在夜郎街頭。這里是珍州所轄,夜郎縣衙所在夜郎壩,整個縣城的顏色都是灰黃的,人們穿的衣服也以灰色為主。

  這些年刺史與團練不作為,甚至為了粉飾太平,與經常進犯的南詔搭成共識,搶糧變成送糧,最后都攤派到百姓頭上。

  主道上人來人往卻猶如驚弓之鳥,看見李萱兒他們的車隊,也驚恐避讓。

  “邊境的百姓苦啊。”

  張直方騎馬走在萱兒旁邊,他以前斷不會說出這樣的話。

  “南詔王勸豐祐在位三十五年,確實能讓南詔變得富強起來。說到底,不是南詔變強了,而是天朝變弱了。”

  李萱兒前世沒有看到南詔國亡國,南詔甚至比天朝的傀儡政權還早亡五年,亂世災年,成王敗寇。

  夜深了,幾匹快馬進了縣城,沿路的百姓聽到動靜都關緊了門窗。

  萱兒還在油燈下發呆,木藍已經催了她幾次,她像是沒聽見一樣。

  近情情怯,盡管一路掙扎,心中還能存有幻想,現在,幻想會變成現實,還是成為妄想,她心里真沒把握。

  “娘子......快看誰來了?”門口的木藍驚喜的叫到。

  楊懷信帶著一陣風進了屋子,在李萱兒面前又驀然停下,他單膝下跪,拱手行禮,眼里閃過一絲淚光:

  “末將參見公主!”

  “懷信......懷信!”萱兒激動得話也說不清了:

  “你還好嗎?他......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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