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的親吻,大概是有一種,讓兩人一旦分開就會失魂落魄的魔力。
答應了母親不惹事的萱兒,現在正失魂落魄坐在公主府的凌波亭里。
“十五,快下來吃雞嘍!”
阿旭提著個雞籠過來,遠遠就看見十五趴在梧桐樹的樹枝上。十五下個月就一歲了,郎君說,六月必須送走,秋天學不會在山里生存,冬天就該餓死了。
“阿旭,你家郎君下朝了嗎?”萱兒不知為何會白問這一句。
“下朝了,不過沒回書院,他們在崔公子府,我出來的時候,楊將軍也過去了。”阿旭將雞籠打開,那只母雞大概嗅到了危險的氣息,聲嘶力竭的叫起來。
十五早就下了樹,盯著阿旭的手,伏下身子,隨時準備撲上去。
隨著阿旭手一揚,母雞“咯咯咯咯”的撲騰著翅膀,在空中劃了個弧線,就要落在草地上。
十五向前跑了幾步,騰空而起,兩只粗大的前掌,準確的保住了還在空中的母雞,長長的獠牙一口咬了下去。
“干得漂亮!”阿旭夸到。
萱兒來到阿旭旁邊,問道:“楊將軍過去是宮里發生什么事了嗎?”
“這郎君沒讓我留下,我也沒敢聽。”阿旭老實說到:就算聽到,我也不敢隨便說啊。
“那我過去問問。”
反正同在長樂坊,就隔兩條街,李萱兒一溜煙的跑了。
萱兒喘著氣進門的時候,除了李溫,大家都站起來給她行禮。萱兒見大家沒像平時一樣談笑風生,就知道果然有事。
“楊將軍,宮里出事了?”
“嗯,出了件喜事。太醫給蓁姬把脈,說蓁姬已經有了身孕。”楊懷信一臉自責,愁眉苦臉的說:
“上次撞到他們我就應該直接闖進去。現在留下這個禍患,還不知會惹出多大的事來。”
“這孩子是武陽嗣王的,不能讓他生下來。”李溫有點惱怒,他是今天才知道,武陽嗣王竟然如此膽大包天。
鄭顥看看崔瑾昀,他淡淡道:“可以。”
萱兒看懂了他們的對話,崔瑾昀意思說,可以不讓她生下來。孩子雖無辜,可他即便是生到世上,也不可能活著好好長大。
生在皇室的孩子,本來就身不由己。更何況,這種為陰謀而存在,亂人倫綱常的產物。
“既然已經決定,我還是回宮看看吧。”
萱兒轉身出去,李溫今天心里有事也沒留她,鄭顥追了出來,擔心的問:
“你是不是覺得太殘忍了?”
“對敵人寬容,就是對自己殘忍,這我知道。”
“你在宮里不要輕易自己動手,剛才楊懷信說,圣上高興,專門派了李順過去照顧她。再等兩天,端午節賽龍舟,到那天再找機會動手。”
鄭顥低下頭來,小聲說:“笑一笑,別讓我擔心你。”
萱兒擠出一個笑容,有些不好意思:“我知道了,阿兄在里邊看著呢。”
“怕什么?端午圣上要給他指婚了,他自己正滿肚子心事,顧不上管我們。這事,你回去剛好問問你阿娘。”
“指婚?剛才在里邊你們怎么沒說?好,我先回去問問。”
她仰臉望著鄭顥,心中一陣悸動,嘴張了張,卻什么也沒說出來。
鄭顥含笑道:“我也是,一刻沒有停止。”
他知道她想說什么,因為他也已經 明義殿里,晁美人正在看霜兒寫字,看見萱兒進來便笑道:“我才跟霜兒說,你姐姐今天一定會回來。”
“阿娘,父親要給阿兄指婚了嗎?”
“這不是說了很久的事?因為他出去了半年,這事才拖到現在。”晁美人是很期待的,兒子已經大了,王府里還只有兩個姬妾,圣上不急,她也要急了。
萱兒忙問:“指的是誰?母親有沒有替阿兄挑一挑?”
“姐姐,阿娘挑的就是,去年跟你去南五臺山的劉碧如啊!”霜兒也不寫字了,丟了筆和姐姐一起坐在阿娘身邊說八卦。
“劉二娘子也等了一年了,這次她和王氏一同進府,都做你阿兄的孺人。王氏是你父親挑的,太原王氏,王侍郎的嫡女王晴。”
太原王氏?王歸長還說自己祖上是太原王氏呢。
王晴,就是僖宗的生母。
李萱兒忽然恍然大悟,用今生來解釋前世,她這才知道,為何阿兄的大郎、二郎、三郎、四郎皆死于非命,而繼位的是年僅十二歲的五郎李儼。
她也知道,阿兄剛才為何心事重重,就因為王晴姓王。
她想起自己曾對鄭顥說的話:一切都還來得及。于是笑著換了個話題:“阿娘,聽說蓁姬有喜了?”
“這你也知道了?你父親老來得子,高興得什么似的。”
“這不還不知道是子是女嗎?”霜兒笑道:“萬一生個女兒怎么辦?”
“女兒有什么不好的?我有兩個女兒,不都是寶貝疙瘩?”晁美人將霜兒摟在懷里,萱兒也湊了過去,依偎在母親懷里。
今生真好啊,阿娘有了霜兒,就算自己出嫁,霜兒也能再多陪阿娘幾年。
蓁姬本來住在溫室殿,如今天熱了,她和林西便搬到了蓬萊殿和綾綺殿。蓬萊殿就在紫宸殿后面,現在她有了身孕,圣上過去看她也很方便。
明明知道她和武陽嗣王有染,卻沒有證據。
武陽嗣王比圣上還早知道這個消息,他在嗣王府哈哈大笑,笑得眼角都流出了淚,他用指尖抹掉那一滴淚,自語道:
“想不到我李悕幾十個兒子,現在居然還能在堂兄身邊養了一個!”
“嗣王,我們不是已經和王將軍聯手了嗎?根本用不著等小公子長大,您自己就能坐上皇位。”李悕的嗣王府長史王允笑道。
李悕點頭道:“不錯,本王已經三十六了,還能等幾年?不過是多件惡心我堂兄的事罷了。”
他轉頭又問:“你撿回來的小娘子現在如何了?”
“已經好多了,府醫說,全靠她年輕,沒有向下轉成癆病,再吃幾天藥應該就能痊愈了。嗣王,您猜對了,她確實是太醫署的人,跟著崔瑾昀學藥。”
“她跟仇人的兒子學藥?她不知道,當年將她祖君踩到泥里的人中,也有崔公子的父親嗎?”李悕冷哼道:
“等她好了,把她帶過來,本王給她好好講講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