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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4章 圣意

  聽說馬元贄已死,皇城京師內的親信頭領,也悉數殺死,圣上大大松了口氣。

  一直在延英殿里心神不寧、惶恐不安的大臣們,也終于大大松了口氣。

  要知道,天朝這樣兵變翻盤的權變,朝朝都有。翻得好,舊貌換新顏;翻不好,圣上都保不住,更別說這一朝的大臣。

  短短兩個時辰,壓在圣上頭頂的馬元贄,這個當初擁立有功、手持重兵的宦官,終于痛快的走向了終點。誰都沒想到,事情竟然會如此順利。

  現在,別的還在其次,禁軍左軍中尉空懸,這成了滿朝文武關注的焦點。

  右諫議大夫鄭裔出列道:“此次行動,除了金吾軍李將軍,就是羽林軍楊將軍功勞最大。楊將軍身為內侍臣,臣以為,完全可以勝任左軍中尉一職。”

  表面上,楊懷信還是楊玄價的義子,他們之間的恩怨在朝臣中無人知曉。若是讓楊懷信做左軍中尉,北司不就成了楊氏的天下?

  令狐绹就第一個站出來反對道:“楊將軍雖然立了大功,但他原來職級只是位副將,不可一次擢升過高,這可能會傷害到其他將領的感情。況且他年紀輕輕,恐難服眾,圣上還請慎重提拔。”

  眾說紛紜,圣上不置可否道:“內侍臣乃朕家臣,朕自有主張。今日諸位也辛苦了,就不留大家用膳,散朝吧。”

  這時大家才發覺,已過午時,人人腰酸腿疼、饑腸轆轆,剛才因高度緊張而忽略了的毛病,全都出來了。政事天天有,吃飯頭一樁。圣上說得對,回家吃飯要緊。

  朝中只半日,宮里轉乾坤。

  回到紫宸殿的圣上,略顯得有些疲憊,馬元贄被鏟除的興奮散去,后面留下的事還有一大堆,圣上需要想一想。

  “楊玄價,你義子今天立了功,我會把功勞也記在你頭上。去吧仙丹拿來,我覺得精神有些不夠。”

  楊玄價笑道:“圣上,午時陽氣最盛,最適合蓄養陽氣。精神不夠您就歇著,也不能依靠仙丹啊。要不,奴婢給你捶捶?”

  “去拿吧,仙丹吃了有些時候了,我只覺得吃了它,神清氣爽,不吃,反倒牽腸掛肚......耽擱了半天時間,今日的折子都還沒看。”

  楊玄價拗不過,只好去取了仙丹伺候皇上服下。

  他思量著,若是這樣服下去,最好能把那煉丹的老道接到京城里來,這樣取藥更方便些。

  圣上在龍案前看奏折,這些奏折都是樞密院篩選過的,不該給圣上看的,早就被挑了出去。

  有人覺得,圣上大事不過問,老是揪著雞毛蒜皮的小事管,他也不想想,什么事能到圣上眼前,是圣上說了算嗎?

  “嗯?怎么還有這樣的事?受賄三十五萬貫豈有此理!”

  圣上把手上的折子往桌上一拍,怒氣沖沖說到。

  楊玄價吃了一驚,今日并沒有什么大動作的折子啊?圣上這是在動哪門子肝火?他探頭過去,就更吃驚了:

  居然是彈劾馬植與馬元贄勾結,收受賄賂,利用馬相公職權,提拔官員的折子。這......這折子是怎么放到圣上案頭的,自己怎么一點不知道?

  看來,馬元贄倒了,下一個就是我!

  天朝對貪腐一向都是嚴懲,一個官員貪污,他的親戚、舉薦者、上級甚至同門都可能會受到懲處。但架不住還是有官員會鋌而走險。

  為了不讓自己貪污暴露,他們大多會借助馬元贄、楊玄價這些大宦官的勢力,一手遮天。馬植之所以敢知法犯法,也是因為有了馬元贄這個保護傘。

  馬植正在家中收拾行李,準備到天平上任,誰知天還沒黑,圣旨就來了,天平也不用去了,直接到東都洛陽做了“太子賓客”。

  太子還不知是哪位,這太子賓客也就成了個朝廷編外人員的虛銜。

  馬植欲哭無淚:以后俸祿都不知找哪位太子領,這日子沒法過了!

  走馬植一線提拔起來的官員,全部打回原籍,且子弟均不可為父母官,這還真是:家知其恥,人革非心。

  崇光書院里,幾個男人今天坐有坐相,也沒有相互打趣擠兌、諷刺挖苦,看上去個個彬彬有禮、道貌岸然。

  這是因為,座上多了位紅衫白裙、高髻粉顏的公主。

  鄭顥是主人,他正給大家一一斟茶:

  “無論是圣上還是群臣,都不會同意讓北司之權,全都落入楊氏之手,他一定會啟用旁人。但對于圣上來說,新人總比馬元贄容易控制。”

  “就算新人現在好控制,年深日久,等到他權尊勢重,難保還能控制得住。”不知道為什么,李萱兒就是想和他駁一駁。

  鄭顥也不反駁,只淺淺一笑,收住了手里的茶壺,公主那杯茶八分滿,剛好。

  “來,我以茶代酒,祝賀我們這次順利拔掉了馬元贄。表面上只有短短半日,但背后我們也準備了很長時間,特別是我......”

  李溫到了嘴邊的“師傅”二字,被鄭顥胳膊肘一捅,給捅回了肚子里。

  李萱兒“噗呲”笑道:“阿兄,沒見過這么夸自己的,敢情這都是您的功勞?”

  “不不,妹妹你這次居功至偉,楊將軍也做了巨大的貢獻。”

  楊懷信還第一次和公主、皇子坐在一張桌子前面,總有些不自在,一聽鄆王夸自己,趕緊直起身說:

  “您就喚下官‘楊七’吧。楊七哪有什么功勞?一切都是聽從公主指揮罷了。”

  崔瑾昀在一旁不耐煩聽他們互相吹捧,直接問到:“楊七,你就說說,你哪來的‘笑死不償命’吧?”

  “咦?你怎么知道是他?”李萱兒還以為他們的行動,看上去就是偶然烏龍事件,不會有人猜到是誰呢。

  “是我......猜到的。”李溫一看鄭顥的眼神,又吞了兩個字。

  楊懷信也沒什么好隱瞞的,老實說:

  “我有個朋友,是個不良人,他最近抓到個江湖騙子,他用些江湖騙術,詐了百姓不少錢財。這笑粉,就是從那個騙子手上得來的。”

  哪知崔瑾昀跳了起來,忙問道:“那騙子現在何處?”

  “我朋友說,再過兩天,棣王被打的案子沒人追查了,就趕他離京。現在......應該還在薦福寺。”

  楊懷信想不通,衣冠楚楚,清高自傲的崔公子,與那個邋里邋遢的臭道士有什么聯系。

  “七郎,你趕緊帶我去找他,叫你那個朋友把他放了。”

  鄭顥嘴角泛起了笑意:

  七郎?什么人讓你一下轉變這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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