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已是2020年下半年的新學期。
8.31日這天,楚河特意來到白鳥學院。
說真的,她在學校正經上課的時間,還沒有當初在軍訓基地待的時間久。
要說感情,那是真的很難培養起來,就恍惚記得三食堂有個小窗口的大廚做菜,特別合她的口味。
至于宿舍的姐妹們…能來白鳥上學,誰還不是個努力的天才怎么著?都是早出晚歸,圖書館當家。
楚河提前被某教授看中調去學習,白鳥也不是沒有,只能說——未來遠大,她們還需努力啊!
她如今身份不同,出行按理都是有人隨行保護的,可惜一番打斗后沒人能在她手上走過幾個回合,因此,這群人被拒絕是再正常不過的了。
小黃毛如今還跟在機械義肢生產線,畢竟這傻小弟沒什么學歷,人又不夠聰明,做生活助理倒是貼心,但問題是,她不可能一輩子要這樣的助理的。
就像她也不知道自己會在這個世界待多久一樣。
機械義肢的維護保養,就是她給小黃毛的一條路。
此刻孤身一人溜達在熟悉的校園內,看著熙熙攘攘的新生以及新生家長們,讓楚河下意識又想起被她入侵精神海的趙悅。
楚發達心中是沒有什么同情的念頭的。
星際生存,奉行的就是“以血還血”,對方做了錯事,當然要付出代價。
不過,她如今已經很清楚政國的量刑,決定再等幾年。
等幾年看看對方的表現,再計較其他…
正琢磨著,感應到手里的冰淇淋快化了,趕緊湊過去舔一口。
就在這時,有熟悉的聲音喊她。
“小河!”
楚河回過頭來,看到人群中一個腦門蹭蹭亮,汗流浹背的矮胖土豆,此刻也興奮地抬起手——
“老陳!”
她的嗓音嘹亮又通透,以至于老陳下意識接到許多目光,他身邊跟著的女孩兒瞬間臉色脹紅,左右看了看,神情有些不太好看。
但此刻也沒人在意她。
楚河三兩步走上前去,一手勾住老陳的脖子。
“你可舍得來了,怎么,學生不用帶了?”
兩人身高差距頗大,形象差距也頗大,楚河這架勢半點不規矩,但或許是她理直氣壯又理所當然的態度,讓周邊人沒有一個覺得有異樣。
老陳擦了擦汗,此刻倒是反應過來:
“一邊去,我這渾身都是汗…你只有這時候有空,我臨時叫別的老師帶一帶,就請了幾天假。”
楚河:…
她不自在的松了胳膊。
——那什么,倒也不是只有這時候有空,主要是假期給忘了…
但好在老陳傻傻的,她就當做就這么回事吧。
老陳好久不見自己的得意門生,此刻絮絮叨叨一堆話要講:
“你記得高考那天要跳樓的那個男生嗎?復讀也還是在咱們學校,今年可不得了,考了個一本!給他媽喜的呀,出成績那天帶大包小包來,就要送給所有老師…”
老陳頭頂還是那么稀疏,但這個絮絮叨叨的風格特別像之前當班主任的啰嗦樣:
“那男生說之所以這么有拼勁兒,是因為他不能連個女生都不如——跳樓那天有個學渣口氣比他還大呢,他不能讓別人狂到他頭上去…”
老程說著說著就笑起來了。
楚河:…
她也沒好心眼:“他就沒看光榮欄里我的照片?”
老陳無語:“當時跳樓呢,那么高,他還是個近視眼,能看清你長啥樣嗎?”
楚河苦天下學渣久矣!
此刻毫不猶豫:“我回頭找他資料給他發一份去!”
——還敢比她狂?!
兩人絮絮叨叨走出好遠,這才發現身后少了個人。
老陳納悶一瞬——他個子矮,走的不快呀!
下了車,陳蝶走的比他快呢!
但是也沒空細想,趕緊招呼落后兩步的女生:“快跟上,陳蝶——”
一邊給楚河介紹:
“這是我帶那屆高三的學生,高考695,也很優秀。來,陳蝶,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原先的學生,就裸分741那個,光榮欄里的楚河,快來認個人!”
說著又對楚河嘆氣。
“小河你別誤會,我不是叫你幫忙,主要是這孩子家庭情況跟你有點像,爹媽一顆心全在弟弟身上…”
老陳倒也不是有什么別的想法。
他隱約知道楚河如今的工作了不得,也知道對方身份特殊,早已經不在學校上課,只不過是既然都碰面了,同校學生,混個臉熟總是好的。
身后的女生被他一喊,臉色又顯得窘迫兩分。
但此刻都被點名了,只好小跑兩步跟上,聲音細若蚊蠅。
“學姐好…”
楚河點了點頭,下意識想起一個段落——
《重生之我是科技女王》
第296章:被道德綁架的陳蝶 秦蔓蔓看到外頭的新聞,此刻突然關注到實驗室里這個不起眼的女孩陳蝶——“怎么回事,他們欺負你了嗎?”
女孩子雙眼紅腫:“沒有,我只是…我當初上大學,確實是借了老師的錢,但是…但是我沒打算不還,我昨天跟老師說了每個月還一千塊錢,可老師說兒子出車禍要截肢一直不同意…我是真的沒錢…”
對方哭得如此凄慘,秦蔓蔓也了解到,陳蝶確實是沒錢。
她研究生畢業后才上班一年,實習期剛轉正,工資才8500塊錢,還要維持生活…哪兒有錢還呢?
對方孩子出車禍,秦蔓蔓也很同情,但這并不是他們逼迫一個身無分文女孩子的理由。而且還是鬧到記者都上門了。她如今已經在國內知名,不愿意自己名下的研究院被這種瑣事紛擾,干脆打開車窗,寫了張支票遞給眼前干瘦又有些猥瑣的老人:
我很同情你,但是你也可憐可憐你的學生吧——學費我替她還了,多的就算利息,你別再來糾纏她了。
為人師表,總要有點底線的。
那是一張5萬元的支票。
大雨中,干瘦的老頭睜開疲憊的眼睛看著她,目光中滿是無奈與憤怒——
“她當初說一直在考證,畢業后收入會很高,求我供她到畢業時,明明答應過,畢業一年內還清的…”
又狼狽的看看傘下那張支票,臉上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大學四年,還有研究生…我兒子結婚都落得兒媳婦埋怨,如今,就為了這五萬塊錢…”
秦蔓蔓皺起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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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怕加上研究生的錢,5萬塊錢也綽綽有余了,你是還想要利息嗎?”她平生最討厭這種貪得無厭的人。
秦蔓蔓關上車窗,看著雨中越發模糊的身影,此刻厭惡的吩咐:“好好跟媒體溝通,強調我們已經把錢還了,還多給了利息。我的實驗室,我的員工,不能被這種人纏上。”
這清晰的文字在他腦海中一一浮現,楚河從沒忘記過。
只不過,那位老師干瘦的形象在她記憶中,以至于從來沒有想過老陳。
老程多圓潤啊!
頭也圓圓,身子也圓圓,眼睛都圓圓的。
雖然圓的有點丑。
此刻,她看著眼前仿佛害羞的女孩子,目光在她手頭的行李箱上打了個轉,意味深長。
這種目光仿佛能刺穿陳蝶的內心,讓她瞬間拽緊了拉桿箱——雖然這個品牌的箱子要800多有點貴,但是總不能拉舊箱子被人看不起吧?
又或者…品牌logo陳老師他們不認識吧?
老陳個頭矮,視野有限,此刻還自顧自的絮絮叨叨:
“小河,還好你出頭了,再也不用過往常那種日子了…你可千萬要把握住,可別再管你爸媽了啊!”
他這么多年教學生活,學生里不乏有出息的孩子,可很多都是被家庭拉了胯。
如今,他也怕楚河的大好前景被打擾。
然而對于楚河來講,只要身份夠高,什么問題自然就都會迎刃而解。
包括她那對極品父母。
老實說,自從救援蜻蜓送給國家之后,這極品父母如今半個電話都沒打擾過她。
果然,露一手讓國家看看還是有好處的。
楚發達萬分滿意。
但這些老陳還不知道——保密規格在這放著,他也沒法知道。
而且日常怕對方通過他這個老師糾纏楚河,他根本不敢接近那對奇葩父母,此刻有此提醒,也是一片拳拳愛心。
他的情,楚發達領。
再看看老陳圓墩墩的身材,她也沒說什么,只能嗯嗯點頭:“放心放心…”
老陳的頭發沒保住也是有原因的,日常不是操心這個就是操心那個。
這會兒操心完這個學生,又開始操心那個學生。
“陳蝶家里頭也是一團亂,考那么好的分數,爹媽就想留她在本地上大學,好放假回來輔導弟弟…咱本地有什么好大學?最好的不就一個二本師范嗎?那能一樣嗎?”
“為這,大學學費都不肯給…”
陳蝶在一旁聽著,表情越發讓人憐惜。
然而她抬起頭看著前頭楚河自信昂揚又隨意的姿態,忍不住也目露憧憬——
這就是上好大學之后能帶給人的改變嗎?
費盡心思跟著陳老師,果然沒錯!
她目光中流露的情緒被突然扭頭的楚河捕捉,還未來得及露出一個羞怯的笑容,便見對方勾起唇角,眼神犀利:
“是嗎?條件這么難嗎?”
“分數確實有點差,白鳥學院這個分數的不多——不過上都上了,咱高中今年肯定給獎金了,大學學費湊夠了嗎?”
這話聽著語氣不太對,老陳下意識一愣。
陳蝶回過神來,則是心里一咯噔:“給了,不過我不是狀元,學校給了5000塊錢,剛好可以當我大學一學期的生活費,放寒假我就可以打工掙下一年的。至于學費…”
她感激地看著老陳:“陳老師說學費他幫我出,等我工作有錢了會還給他的…”
“學費借多少?欠條打了嗎?一年的還是四年的?還是你打算碩博連讀?”
楚河問的隨意,順便用點力氣壓住老陳的肩膀。
陳蝶表情僵硬了一瞬,隨即低頭小聲說道:“學費和生活費加一起太多了,我怕我假期掙不到…陳老師對我好,我會記在心里。”
“記心里有什么用。”
楚河回答的直截了當:“你不記都行,逢年過節表示一下就行了——不過難怪你考這個分數,腦瓜子就是不怎么靈光,現在上大學都有助學貸款,你為什么不肯貸款?”
“貸款又輕松又簡單,還沒有利息,找老陳,老陳也不是每個學生都供得起的,這多難呢!”
陳蝶的表情更僵硬了。
因為一時她竟聽不出這話到底是個什么意思了。
老陳不明所以——他對楚河有濾鏡呢!
此刻笑呵呵說起來:“你以為都是你啊,看起來的時候沒個正經樣子,天天老陳老陳的…院里多少老師笑我呢!”
“陳蝶膽子小,她說背貸款壓力大,睡不著覺…”
楚河笑了起來:“他們哪有我這樣的好學生,那是羨慕的笑——膽子小到助學貸款都不敢?老陳,我實話實說,你這學生確實一屆不如一屆了。”
“這點膽子瞧著就沒出息。”
“白鳥的學費每年是6800,助學貸款面向所有學生,反正都是畢業要還的,也都沒利息,還老陳還是還助學貸款都一樣——老陳孩子都要結婚了,手頭也緊張,你申請貸款吧。”
陳蝶的眼圈瞬間就紅了。
“我…”
她委屈地看著老陳:“對不起,陳老師,我不知道您不方便…”
“但是學姐,我借錢我會還的,你干嘛說話這么…這么難聽呢…”
她抿嘴,仿佛被刺傷了自尊。
楚河笑了起來:“那沒辦法,這年頭欠錢的才是大爺——要債的委屈,你都沒機會感受呢!”
陳蝶:…
只是學費而已…她肯定會還的,只不過不知為何,下意識有點退卻。
老陳也有點尷尬,此刻下意識摸了摸頭頂:“都行都行…”
他也確實是挺緊張的。
兩口子一輩子住老房子里,原本生活也挺節儉,可房地產的發展比時代的發展還要快,以至于兒子好不容易從鄉鎮考上了新區的公務員,兩人手頭的所有積蓄甚至都還不夠新房子的全款。
如今幫忙付了首付,兒子自己還貸款,可新房子還沒下來,住在老城區著實有點遠,上班還得有個代步車。
兒子最近又有了對象…
一樁樁,一件件,看老陳出門的穿著打扮就知道。
楚河倒是送了大包小包和圓圓家族,可學生的一番心意,他們也不能轉手賣掉——再說了,對于老人家來說,用著確實舒服…
總之,老陳也不是沒提過助學貸款,可陳蝶一個小姑娘在辦公室里哭的那么慘,說不敢欠貸款錢…
老陳也是不忍心一顆好苗子被耽誤,才松口同意的。
但是他心里也有點不舒服。
因為他不是打腫臉充胖子的那種人,那會兒提議借錢是他沒錯,可他也沒說借四年學費…
每年六千多,他每個月工資都還沒有這么多,壓力就不一樣了。
原本是替小姑娘琢磨,他借出去學費,生活費有獎金,第一個學期不用太愁。
周六周日和放假出去找個兼職,再加上寒暑假,下個學年湊上,學校也有補助和獎金…
如今陳蝶知道他的難處,他也松了口氣。
然而楚河卻知道,對方嘴上說那么多,實際上根本沒應助學貸款的事兒。
于是招了招手——
“那邊的同學,學生會的嗎?這邊有位新生想申請助學貸款不知道怎么弄,麻煩你們給講講吧。”
新生多,被拉來當壯丁的學長學姐也多,此刻楚河一招手,果然就有學生會的熱情的把陳蝶圍住了。
而楚河則趁此機會帶著老陳離開,一邊走一邊還數落他,兩人身份仿佛顛倒了。
“人家姑娘嫌你丟人都不想跟你離得近,你干嘛還要送人家上學?”
老陳好生氣:“那她嫌我丟人為啥還要讓我讓我買票?!”
就很氣。
更氣的在后頭。
“傻不傻啊你?學生什么樣都沒看明白,還敢借錢,你現在借了,人家拖個10年8年再還,你還得感恩戴德…”
老陳被壓制習慣了,此刻居然也順著點頭:“確實,我也有點太草率了,主要她下課就去辦公室哭,我也是…對了小河,你說的那個什么助學基金的事兒,怎么個打算?”
老陳特意請假過來,就是為的楚河說的這個事兒。
楚河把人帶到一家飯館,這才安排道:“沒什么,我現在手里有錢沒地兒花,琢磨著像我這種情況也挺多,干脆在咱們學校搞個助學基金。”
“不整那么復雜,也沒那么大資金投入,也不是正式的,省的唧唧歪歪的人多。就一筆錢,200萬,你教學的時候看到有需要錢的,需要多少給我發個信息,我把這錢打到你賬戶上,你看著安排就行。”
老陳下意識拒絕:“這沒一個專業審核怎么能行呢?而且幫人也不是那么簡單的…”
“那我不還得請員工發工資啊!”
楚發達才不聽他唧唧歪歪,此刻理直氣壯:“你就兼個職,每個月給你發3000塊錢——不管哪個學校,看到有好苗子缺錢了,給安排上就行。”
“反正就這200萬,其他的靠政府。”
她手頭肯定不止200萬,但自己也想享受啊,不能都給。
老陳嘆息一聲,也沒拒絕——
“工資就別給了,這學生我肯定會好好挑的,人品差了就不給了。”
楚河倒看得開:“人窮的時候,跟富裕的時候,精神狀態和自我道德約束是不一樣的——大面上的道德感沒問題就行。”
“再說了,我這也不是白給,學生要打欠條的,而且最多只提供大學前兩個學年的學費生活費。每年有利息,時間越久利息越多——最遲畢業10年內還清,還款還累積到這個賬戶。”
具體她都讓手機助手計算好了,老陳按標準來就行。
老陳看著表格,此刻陷入沉思當中。
老實說,這200萬說是供到大學前兩個學年,但是助學貸款沒利息,沒必要用這筆錢,她真正想要幫助的還是初高中階段的學生。
這個階段的學生打工沒人要,沒有賺錢渠道,但是又正是學業的關鍵期…確實很需要這筆錢。
當然了,政府對于貧困家庭也有補助。
但是,貧困家庭,也不是家家戶戶都是的。
比如楚河,父母雙全,身體健康,怎么就貧困家庭了?她爸楚富貴那是掙不來錢嗎?那是不想出力。
這種社區補助也不會看上這種家庭的。
比如陳蝶。
拋開其他不提,對方家里確實資源全部傾斜在弟弟身上,也確實不想讓她來白鳥上學。
還有些更復雜的家庭,更困難的孩子…
老陳嘆息一聲:“好,你有能力,又愿意回饋給別人,這是好事——不過我就不要工資了,我認識的老師多,會好好打聽的。”
楚河給自己盛了滿滿一碗飯:
“拉倒吧,你兒子結婚的錢不還得再攢一攢?靠原本那點工資攢到猴年馬月去…”
“也不能這么說…”老陳面上無光:“我跟你嬸嬸一個月能攢好幾千…”
一兩千也是好幾千,八九千也是好幾千,楚河心里門兒清。
就老陳這個年齡,兒子背著房貸沒多少工資,老兩口積蓄又全部都供到房子,偏偏同事朋友基本也都是這個年齡段,不說別的,每個月送禮都吃不消。
能攢下幾個錢?
根據書里的只言片語,楚河推算不出老陳孩子什么時候出的車禍…但是她能做的,就是保證老陳這幾年日子過得輕松一些。
更何況有這筆錢在,學校老師再想補貼學生,也不必花自己的錢。
都是混口飯吃,誰也不容易。
那小城市里偷偷摸摸又花錢小氣的老師們,雖然也各有自己的缺點,但在楚河心中,在原本的楚河心中,他們已經遠勝過親生父母。
至于老陳的兒子車禍以后…以后有機械義肢,吃苦是吃苦,但是只要熬過修復期,她敢保證,生活不會受影響。
老陳還在猶豫。
楚河如今對這一套已經很熟悉了。
她又放出一個殺手锏——
“給工資代表我雇傭你,你是跑腿的做不了主——這樣萬一有消息漏出去,再有人求到你面前,你也好有話說,對不對?”
眼看老陳意志在動搖的邊緣岌岌可危,楚河心滿意足的干完一碗飯。
——普通人世界里的這一套,她心里門兒清!
不想理會是不想理會,能不能做到,那又是另一回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