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有覺悟了,可兩小的一點覺悟都沒有。
說好了,今天在家里看書的,結果她都干完活回來了,一個都不在家,還看書呢?等到飯菜都做好了,也不見兩娃回家,里里外外的前前后找了一圈,也沒個人影。
看著停在院子里的自行車,不由得想到了去縣里讀高中的大兒了。大兒子小學的時候也喜歡放學了出去,但是,大兒子總歸還是知道寫作業的,知道在她回家后做飯的時候回來。現在好了,兩個小的,都快天晚了,也不著家。
男孩出去野也就算了,小妹也跟著野,越發覺得那口子說得話是對的,要有所作為了,對于兩個小的真是不教育不行了。
天徹底黑下來的時候,兩個小的回來了,直嚷著“餓S了要吃飯”邊嚷著邊往灶屋跑,直接忽視了拎著棍子站在院門口的她。
可憐她這么多年來,也沒有扮過嚴母,強裝出一幅生氣的樣子,大喝一聲“把飯放下來”,拎了棍子走了過去。
下一秒她看到了啥?
兩個小白的朝她看了一眼,立刻放下了手里的碗和饅頭,嬉皮笑臉的喊著“忘了忘了要先洗手”“抓緊點舀水,洗手”“對對對,要洗手剛在村外的小溝里玩泥的,要洗洗”
話嘮一樣的小弟朝她笑笑,舀了水倒時了盆里,把手在盆里抖了兩下,又拿起來晃了晃,又特意到她臉前晃了晃:“洗好了。”
晃得手上的水滴甩到了她的臉上,她舉了舉手里的木棍。
“我沒看到,我來我來,”小弟手一伸,把她手里的小木棍接了過去,順手放到了左邊的一堆柴禾堆上,“放好了,媽,這水也打好了,你也抓緊洗手吃飯吧。”
話音落,又轉臉對小妹說:“你洗好了沒?洗好了把水倒了,再給媽舀點干凈的。抓緊點。”
小妹應著,一抬手把盆里的水倒了,麻利的舀了一勺子干凈的水,然后退到了一邊:“好了,媽,你洗手,我們先把菜拿到屋里去了。”
話音落,兩個孩子已手腳馬利的端了飯菜饅頭往堂屋里走去了。她甚至還聽到了小妹邊走邊說的聲音:“這饅頭真香,小哥,你一會要吃慢一點,給我留一個。”
“行,我讓著你,咱倆一人一半。”
聽著兩個娃的聲音,看著兩個小背影,許庭媽怔了怔,又看了看不那一堆柴禾,頓了一秒,去洗手了。
民以食為主,吃完飯再教訓他們兩個。
飯吃完后,她還沒來得及發話,兩個娃已經很自覺的收拾起碗筷了,而后,很自覺地拿出作業在她面前貌似很認真的做了起來。
她一時不知道還要不要教訓這兩個小的了。倆娃這會怎么忽然這么自覺了?莫非,那口子昨天教訓過了?
那也好,畢竟,她一向都不是一個嚴母!
走到院子里,看著院子上空,落掛在樹梢的一彎下弦月,第一次覺得自家那口子進步了!
三步并作兩步走到院門口,朝西邊有些黑的路看了看,也沒有看到有人影過來,便轉身朝灶屋走去,把兩娃拿回來的飯菜又放到了鍋里,把碗筷清洗一了番。
忙了往堂屋一看,兩個小娃還是剛才的那幅模樣,頭碰頭地坐在小桌子上看書。
她很欣慰地又轉身,從東屋拿了四個蘋果洗了洗,腳步輕輕的往堂屋走去,快走到門口的時候,聽到里面有低低的說話聲。
“小哥,多虧你機靈,咱們才逃了一劫。”
“那是,也不看我是誰了。”
“幸好,你眼尖,我都沒有看到媽站在門口的時候手里拿著棍子。”
“不然,你怎么會是妹妹,我是哥呢?放心吧,有哥罩著你,不怕的。”
站在門口一側的許庭媽聽了,心里蹭的一下子冒了幾團火,差一點想沖進屋里去教訓那個臭小子了。
她還以為他們兩個知道錯了,在認真的看書呢?原來是在騙她!
“我看,咱們以后還是收斂點吧,大哥不在家,少了一個人,媽媽有時間看著咱們倆了。”
聽著小妹幽幽的勸誡,她收回了剛想邁出去的腳步。她就知道小妹這么調皮是老二慫恿的!
“你說得也對,以前,有哥在,現在,只能我們兩個了,我們還是不能玩得太晚回來。”
許庭媽聽了,適才涌起的那團火往下消了消,還知道反省了。
“嗯,太晚了,天黑,萬一走路磕著了就破相了,不好看了。”屋子里傳來小妹的低低聲。
“你說得有道理。”屋子里傳來的老二的聲音,讓站在門外的許庭媽不由得翻了個白眼。
“看來哥說得是對的,咱們還是乖點吧,你馬上五年級了,你要是期中考試還考得這么差,哥回來會教育你的。”
啥?屋里小妹的話讓許庭媽怔了一下,大兒子居然這么關心小弟的成績?她也只是這幾天才想起來關心一下。
“我知道,”屋里傳來小弟的聲音,“我哪里有那么差,我也不過像哥一樣,平時不樹敵而已,等我期中考試給他驚喜。”
“嘖嘖嘖,小哥要奮發圖強了,那我也要加油了,小婧姐可是我的目標。”
“你?”屋子里傳來“吃吃”的笑聲,“小婧姐可是一直都是年級第一第二的,你現在班里中等呀…”
“別小看人了,”屋里低低的聲音變得高了些許,“難不成就允許你隱藏實力,就不允許我隱藏實力了?”
“哈哈…”屋里響起來的笑聲忽然間又低了下去,她很清楚地聽到小弟弟憋笑的聲音,“允許,允許,看你期中考試,能考幾分。”
“小看誰呢,”小妹不服氣的聲音從屋里傳了出來,“我現在才四年級,不像你都五年級了,明年就要中考了,我期中考試,可以考進前十名,你能嘛?”
“你小看誰呢?”小弟的聲音里滿滿的戲謔,“要不比比?”
“比就比,誰怕誰呀。”小妹哼了一聲,“拿筆寫下來,到時候誰輸了,誰就給對方五元錢。”
“打搶錢呀。”小弟出聲,“你是早盯上我的零花錢了是不?別那么得意呀,到時候誰輸還不一定呢。”
“寫下來。”“寫就寫。”“小聲點別讓媽聽到了。”“你聲音比我還大呢。”…
聽著屋子里漸高又低下去的聲音,許庭媽晃了晃手里蘋果,轉身拐進了灶屋,拿起刀,切了起來,心情就像那切開的蘋果。
空氣里是滿滿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