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晴煙晚。綠水新池滿。雙燕飛來垂柳院,小閣畫簾高卷。”
看著那浮云掠過的天際,蘇淺淺忽然想起馮延巳的《清平樂·雨晴煙晚》里的句子來。
那是姐姐最寶貝的線裝版的宋詞里句子。
詞偶爾邂逅,雨亦如此。
你若悲傷,內心就會下雨;你若悲傷到無可自抑,心中便是一片汪洋。
何時得雨洗塵面,雨打在臉上身上,我們于是開始清明,眼睛開始晶瑩。
偶爾深呼吸,發現,原來,有時候下雨,是因為這個世界需要洗一洗。
蘇淺淺看著少許積水洼里的晴空的倒影,雨過天晴,只等炊煙升。
不經意地發現,斜對面的那一道目光。
那個想當她姐姐的童童又在看她了!
童童在想什么呢?為什么老拿眼睛瞟她?
莫非,她準備要和她一起,重讀四年級了嘛?
蘇淺淺眼角余光掃了一眼斜對面的童童,順便瞟了一眼左后方的童帥叔叔。
這一時,又安靜下去了,不做聲了。
還有李爺爺,怎么忽然間話說了一半又不說了?
性格決定,命運嘛?
她不這么認為。
她覺得環境對一個人的影響才是最巨大的,不是有孟母三遷和南桔北橘的說法嘛?
蘇淺淺輕眨了一下眼睛,垂下眼簾,朝腳下積水的地面看了過去。
就由李爺爺和童叔叔議論好了。
她還是一旁安靜地聽王叔叔唱歌,然后,等著中午吃飯吧。
嗯?唱歌?
小王叔叔好像有一會沒有唱歌了。
蘇淺淺扭頭朝堂屋門前的小王叔叔的趙奶奶看了過去,兩個一切如舊,還在有說有笑的呢!
只是不唱歌了。
莫非,小王叔叔又在接受批評了?
蘇淺淺微微地挑了一下眉,也許,是在醞釀下一首歌吧?
“不是,”童帥抬手抹了一把臉,訕笑了一下,“我是想說,性格決定不了一切。”
嗯?蘇淺淺聞言怔了一下,扭頭朝童帥看了一眼。
童叔叔太不給李爺爺面子了。
咳咳,好像,也有一點道理,莫非,童叔叔也和她的想法一樣?
“…”,童童回頭朝爸爸看了一眼,太不給李老師面子了。
李老師剛才還說性格決定命運?爸爸就給否定了!
這是求人辦事的態度嘛?
李老師都還沒有同意,讓她到哪個年級報道呢。
爸爸真是的!
童童朝童帥眨巴了一下眼睛。
“怎么了?我說錯了嘛?”童帥抹了抹嘴角,朝童童看了看。
自家閨女看他的眼神,怎么帶著一抹嫌棄呢。
他知道自己不學無術,但,那只是曾經,現在的他,可是良民了。
每天都會在童童看書的時候,坐在一旁陪著,看個半小時的書呢,以至于另外兩小家伙也有模有樣的拿過小凳子,拿著小人書,坐到他旁邊,也看起書來了。
展云都說他現在有進步了,懂得以身作則了,給孩子當個榜樣了。
童童當時一旁聽了,還打趣他說,都說家長是孩子的第一任老師,爸爸現在是準備從良給弟弟和妹妹當個好家長了嘛?
他聽了,便一旁笑了起來,輕拍了一下童顏和童年的小臉,快點看書,爸爸現在可是老師了呢。
童顏和童年嘴巴一咧,很乖巧地低下頭,一頁一頁地翻起面前的小人書來。
童童現在怎么又嫌棄他了呢?
童童張了張嘴,還未來得及說話,便聽到了李校長的聲音。
“性格決定不了一切?那你以為什么是決定得了一切呢?”
李校長嘴角微揚,朝童帥看了過去。
嘿,這個臭小子,他剛說完性格決定命運,這個臭小子就給他否定了!
他倒是想看看,這個臭小子,能出什么高見來。
童童扭頭朝李校長看了一眼,又轉向了童帥。
老爸到底想鬧哪樣呀?在李校長面前賣弄嘛?
也和當年的王老師一樣了,班門弄斧呢!
“呃。”童帥抬手抓了一下臉,朝童童看了一眼,又朝李校長看了過去,“我覺得吧,環境,孩子們所處的環境還是比較重要的。”
童童不讓說,他也得說啦。
自己惹得禍,就是漫天海夸,也要把它圓完呢。
更何況,他這樣說可不是胡扯的。
他記得前不久,好像在一本書上看到過的,人之初,性本善,習相近。
對于性格,那也環境所造成的,把一個孩子放在狼群里,再聰明再有智慧,十年過去了,也泯然眾狼也。
這不是環境的原因嘛?
那書里還提到一個問題,說是關于語言的學習問題,一個孩子普通話說得不標準,那是因為他所處的環境里的人,都在說家鄉話。
像他,他就不會說童童的普通話不標準。
因為他自己就一口濃重的劉家村土話。
童帥不經意地挑了挑眉,李校長來到劉家村都快二十年了,可是普通話還是那樣的標準。
好像,童帥不由得抬手抹了一把臉,這書上的話果然也不能全信呢。
盡信書等于無書,這話還是有道理的。
“除了環境,個人的自律性也是很重要的。”童帥想了想,很認真地朝李校長看了過去,“都說君子慎獨的。”
這下沒有說錯吧?
李校長和趙老師在家里肯定也說普通話的吧?
其實,和慎獨有什么關系?
說白了,還是環境的問題。
童帥放下手來,朝李校長笑了笑,眼角余光瞟到一旁童童有些詫異的眼神。
有什么好詫異的呀!
剛才自家閨女的意思,他看明白了。
拍李校長的馬屁!
原本眼睛微瞇,斜眼盯著童帥的李校長聞言,嘴角微揚,輕輕地點了一下頭:“說得倒是有幾分道理。”
看吧,童帥笑了起來,朝童童看了過去。
童童眨了眨眼睛,若有所思地想了一想,咳咳,她明白了。
爸爸居然懂得拍李校長的馬了。
君子慎獨!
呵呵!蘇淺淺微微一笑,視線滑過童帥的笑臉,掃過童童露出來的笑顏,又扭頭看了一眼樂呵呵的李校長,別過頭去。
一陣風迎面吹了過來,吹落幾滴檐前雨。
看著那滴落下來的雨滴,蘇淺淺微微地笑了起來,若有若無的小酒窩在臉上浮現。
看著那滴落下來的雨滴,蘇淺淺微微地笑了起來,若有若無的小酒窩在臉上浮現。
每個季節都能邂逅一場雨,或淅淅瀝瀝,或煙雨迷蒙…
而她,只站在那里,不言不語,只聽只看,只為其灑落。
因為看雨或者聽雨,于她而言,于觀雨的人而言,都會有一種歲月靜好的漫長感,這種漫長感,會讓人多年之后,仍能清晰地記起當時的某些細節。
那滑落的雨,在江南,在她的眼里,總是一種永恒的溫柔的存在。
只因,煙雨的江南,雨來得總是那樣綿密輕柔的,它都會讓人在那么一瞬間,柔情似水。
還有那落雨的夜,一燈如豆,豆花燈影里,在或聽或看的時候,在記憶里尋找相同的印跡,心生觸動時,便研一滴墨,相當于落在信箋之上。
于是,另一段故事,便又開始了。
就像此刻,她抬頭仰望的視線里,雨已停,晴空已微露湛藍的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