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深深深幾許,楊柳堆煙,簾幕無重數。
年輕的班主任怔了怔,看著李校長的背影從眼前消失,忽然想起那句熟悉的詞來,不由得在心里輕輕一嘆。
李校長的目光總是那樣讓人值得深思和玩味,就像那門掩的黃昏,無計留不住的春。
他還在淚眼問花花不語,而李校長那深深地不明所以地回頭一瞟,沒有百媚生,也沒有傾人城更沒有傾人國,李校長卻已在那亂紅飛過的碎影里隨秋千而去了。
獨留他,在教室里慢慢地品,細細地回味。
咳咳,回味?
好像趙老師會做回味吃呢。
年輕的班主任不由得抬手理了一下剛漫過耳際的頭發,好多都沒有去李校長蹭飯了。
要不,擇日不如撞日,今中午,找個理由去李校長家里蹭飯?
理由?
想到這里,年輕的班主任不由得微抽了兩下嘴角,還用找理由嘛?
李校長偷偷地撕了他摘錄本上的報紙頭,這個理由還不如夠嘛?
一陣輕微的風從門前吹了過來,溫熱不涼,吹亂了年輕班主任的額前的頭發。
呵呵,年輕的班主任回了回神,抬起左手把額前的頭發攏到了耳后,原來不是沒有風,而是被李校長那尊大佛給擋住了。
遮風擋雨?
看著教室門外那一字齊的如同湖面的綠色冬青,年輕的班主任微微地挑了一下眉,就這么定了,今中午去李校長家里蹭飯吃。
“班主任在看什么?”李文文嘀咕了一句,輕輕地碰了一下方笑笑的手臂。
方笑笑朝李文文看了一眼,沒有作聲,抬頭看了班主任低下了頭。
班主任在看什么?還能看什么?
當然是在看教室門外的風景了,這么明顯的問題,李文文還在問她嘛?
李文文可以問,但是,她不可以回答。
她成績又不好,在班主任的眼皮底下了做動作,搞不好,被會發現的,雖然班主任不喜歡批評她們。
但是,她一向可是很在自知之明的,咳咳,她一向也是有自尊的。
班主任最喜歡朝人丟白眼了,這個習慣和李文文一樣。
方笑笑瞟了一眼左邊的李文文,果然,李文文又朝她丟白眼了。
這成績好的都一個德性,方笑笑微扯了一下唇角,不以為然地挑了一下眉梢,想起,剛才顏曉玉經過她的身邊時丟下的那一記白眼,扭頭朝后面看了過去。
咳咳,顏曉玉也在回頭朝后呢?
方笑笑扭了扭頭,發現,脖子轉不過去了,回頭,瞟了一眼,仍向前門外張望的班主任,迅速的轉過身,朝顏曉玉看的方向看了過去。
趙靜?顏曉玉所看的方向是,趙靜?
這有點奇怪了。
方笑笑眨了眨眼睛,左右看了看顏曉玉和趙靜兩眼。
不經意地發現,童童也在回頭張望,那目標方向?
她比劃了一下,咳咳,居然也是趙靜?
這兩個人都在看著趙靜?都是一副笑瞇瞇的模樣。
趙靜也笑瞇瞇地看著她們兩個人。
方笑笑若有所思地眨了一下眼睛,轉身,坐好,片刻,又抬起眼簾朝講臺上的班主任看了一眼。
還好,班主任還在看風景(發呆)。
“不知道。”方笑笑朝李文文身邊靠了靠,聲在回了一句,看到李文文朝她看過來的目光,笑了一下,“你回頭看看,后面也有風景。”
“看什么?”李文文怔了一下,回頭亂瞟了一眼,又回過頭來,“看誰?哪里有什么風景?”
一群臭男生而已!
“呵呵。”方笑笑輕笑了一下,“趙靜、童童、顏曉玉,三道風景線,在互看呢。”
“哦?”李文文聞言,立刻又轉過身去。
這三個人怎么會互看呢?
快速地轉身,不心碰到了后排同學劉飛飛的課桌,桌角的一本書“啪”的一聲掉到霖上。
“你把我的書碰掉了。”劉飛飛定定地看著面前的李文文。
真是夠了!把她的書碰掉了,居然還像個沒事人一樣的,往后面張望著呢。
看什么看呀?有什么好看的?
成績好了不起呀?她成績也不差,她可是次次的班里前十呢!
“知道,等一下。”李文微微地往右歪了歪頭,往教室右后方的趙靜看了過去。
嘿,果然是在笑著呢。
別,平時看著不咋地的趙靜,此刻,遠遠地看過去,居然也有那么一點點的好看了。
難怪,班主任揚手不打笑臉人呢。咳咳,錯了,李文文眨了一下眼睛,班主任,笑容會讓人看起來更好看些。
看來,是對的了。
李文文又往左前側了側頭,朝顏曉玉和童童看了過去,下一秒,嘴角抽了抽地收回了視線。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
趙靜笑起來遠觀還不錯,但是,和顏曉玉童童一比,就大巫見巫了。
童童和顏曉玉好白呀,一白遮三丑呀。
算了,這風景真是,不看了,還是給劉飛飛撿書好了。
瞧劉飛飛那一臉陰云籠上的表情,多大點事呀。
李文文朝劉飛飛笑了一下,準備低頭去撿書,卻看到方笑笑已經把那本書撿了起來:“謝謝笑笑。”
方笑笑輕笑了一下,把書本放到了劉飛飛的面前,朝李文文看了過去:“不用謝,客氣什么呢。舉手之勞。”
“哼!”劉飛飛哼一聲,拿過那剛撿過來的書本,輕輕地彈了兩下,白了李文文一眼,朝方笑笑看了一眼,低聲了一句,“謝謝笑笑。”
“不用謝。”方笑笑輕笑了一下,越過劉飛飛的頭頂朝趙靜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又往教室的窗前看了一眼,張了張嘴,還未來得及話,便聽到了班主任的聲音傳了過來,連忙轉身。
“漠漠輕寒上樓,曉陰無賴似窮秋。淡煙流水畫屏幽。
自在飛花輕似夢,無邊絲雨細如愁。寶簾閑掛銀鉤。”
嗯?方笑笑抬起眼簾朝講臺上的班主任看了過去,這得什么呀?
她沒有聽懂!
李文文應該聽懂了吧?方笑笑微微地側頭朝同桌李文文看了過去,卻發現,李文文一臉的茫然。
“庭春老。碧砌紅萱草。長憶闌閑共繞。攜手綠叢含笑。
別來音信全乖。舊期前事堪猜。門掩日斜人靜,落花愁點青苔。”
年輕的班主任輕輕地嘆了口氣,幽幽地轉過頭來,歐陽修傷春,他傷秋,哦不,傷心!
算了不想了,這兩首詞呀,也他心底不能觸及的痛哪!那年,他見到王老師的時候…
還未來得及再把眼神瞟到窗外,神游一下,便不經意地看到坐在第一排的方笑笑和李文文正一臉懵懂地盯著他。
咦?他剛剛的聲音很大嘛?明明只是在心底里默默地想到了那首《清平樂》而已。
其實,他更喜歡的是辛棄疾的那首《清平樂》:
茅檐低,溪上青青草。醉里吳音相媚好,白發誰家翁媼?
大兒鋤豆溪東,中兒正織雞籠。最喜兒亡賴,溪頭臥剝蓮蓬。
這首詞,李校長他也喜歡。
一所矮的茅草房屋、緊靠著房屋有一條流水淙淙、清澈照饒溪。溪邊長滿了碧綠的青草。淡淡的兩筆,就把由茅屋、溪、青草組成的清新秀麗的環境勾畫出來了。
年輕的班主任不由往教室的門外看又瞟了一眼。
門外,早已沒有了李校長的身影。
咳咳,李校長一個教數學的,居然也附庸風雅了起來。
他還記得李校長當時話,是,茅檐、溪、青草中司空見慣的東西,然而作者把它們組合在一個畫面里,卻顯得格外清新優美。
李校長還,在詞中,翁媼飲酒聊,大兒鋤草,中兒編雞籠,兒臥剝蓮蓬。所勾勒出來的生機勃勃和平寧靜、樸素安適的農村生活,就是他所向往的。
向往?也對。
年輕的班主任不由得在心里輕嘆了一聲。
李校長和趙老師,好像才是真正的清平樂吧。
只有彼此,沒有大兒勞累,沒有中兒干活,更沒有兒調皮無賴呢。
這多么年,他是沒有看到第三者。
咳咳,是沒有看到李校長家的孩子。
那么,今是九月初九了,年輕的班主任在心里重重地做了決定,中午還是去李校長家里蹭飯好了,太清平的時間,未免也缺少幾份樂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