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末庭正門。
昔日的寧靜也被廝殺所打破,潔凈的河面染上層層的血污。雙方的亡魂不斷倒下,徹底化為死亡的尸體。
而不斷倒下的亡魂間,不包括汪星和松海二者。
“呀——”
汪星的喉嚨低吼著,手里的刀刃不斷向松海砍去。
然而,即便賞賜的力量已經讓他脫胎換骨,也無法擊破面前松海的防御,甚至松海的面容也未變動一分。
為什么,為什么總是不能戰勝他…
明明,我才是最需要力量的那個,最迫切改變一切的那個!
那永遠立在他面前的身影,就是他曾無比羨慕的道路。
可是,松海不珍惜這份力量,鯨帝也未曾注意到自己的這份赤誠。
松海一槍格擋掉他的上劈,道:“怎么?還是這么歇斯底里嗎?哪怕有了鯨帝的賞賜,你也依然改變不了一切。”
“你老不死的閉嘴閉嘴——”汪星高舉起刀柄,卷起層層的火焰,直殺而去,“你這個至始至終都活在舒適里,根本就不明白我的無力和苦惱!”
松海后拉一個身位,同樣一槍刺去,輕松化解掉了那道看似囂張的火舌:“所以,你至始至終相信,只要獲得力量,一切問題都能迎刃而解是嗎?”
“不然呢?”汪星的面容已然青筋暴起,與人的模樣越發遠離。
“那么,我告訴你——你的幻想到此為止。只要不打敗我,你就依然只是我的學生,活在我陰影下的廢物。”松海握槍柄,“來吧,展示你的真面目:在獲得鯨落的賞賜后,你真實的模樣。”
“好——滿足你,死亡前的愿望!”
瞬間,他青筋暴起,鮮血從體表爆出。
汪星張大那張血口——原先的牙齒被新生的獸牙所頂碎。下一秒,砍刀落地,他雙手交叉一起,送到嘴前,一口咬下。
血肉被咬成肉沫,骨頭被啃成碎塊,紅色的肌肉纖維不斷爆發出層層熱浪和蒸汽。
鯨落不斷閃爍出耀眼的金光,從斷裂的血管溢出,以近乎閃電般的速度重新塑形,連同著其他的身體一起。
在松海的眼里,看見的是一個曾經的人類被自己親手變成野獸的模樣。
過了幾秒,原來的汪星消失了,站在面前的是一頭野獸。
“汪星”低吼著,眼睛里的豎瞳死死盯著松海。
“原來如此,這就是你選擇的道路嗎——為了力量,哪怕自己的理智和活了兩輩子的身體都能毫不猶豫地拋棄。”
松海看著它,臉色并沒有出現一絲的波瀾,甚至只是習以為常:“的確,我們是一樣的——我也曾帶著這樣的幻想,覺得有了力量什么都能拿下。”
“吼——你、說謊、騙子。”
“連正常的話語都說不出來了嗎?真遺憾,那開始吧。”松海揮起槍柄,帶起一串沒凝固的血珠。
他腳一蹬,槍尖直刺向那野獸。
然而,就在他的眼前,汪星身形一閃,憑空閃現到了他的后方。
很快。
松海一個大轉,槍柄換到左手,對向汪星的方向。但對方的利爪早已到達!
刷的一下,他的臂甲連同下方的血肉一同被剝離,即便骨頭也被剝去了一塊。
“嘖。”松海單閉上眼,連連后退。他的左手瞬間垂了下去,無法抬起。
攻擊并沒結束,周圍卷起旋風,那是汪星行動的殘影。沾滿鮮血的爪牙,在短短幾秒內向松海全身的各處要害而去。
重傷之下,松海宛如待在砧板上的羔羊,只有被宰的份。
每一爪都會切斷他的一條經脈,剝走一塊骨片。
汪星盯著他,喉嚨里只是不斷重復:“死、死…全部、死——”
半分鐘過去,汪星重新落在松海的面前。他的爪子殘留著熱血和肉塊,嘴邊的鮮血更是不斷被舌尖所舔舐。
而對面的松海,他雙腿的膝蓋骨已被掏空,全身上下宛如破布娃娃,只是沒有補丁。
鮮血四處流淌,將周圍的地面染成了小小的血洼。
即便如此,無數的破洞下,只有他的右臂是保留完好。
松海借著槍柄撐住身子,魁梧的身形在這一刻也宛如紙糊,如此脆弱,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他唾了口血沫,睜著沒瞎的左眼,笑道:“干得不錯,這的確是超越了我的高度。”
“死、死,只要、你、死…”
“啊,我知道,我全都知道。我本該成為你的榜樣,但卻成為了你的障礙和遺憾。”
松海的眼前依然開始昏暗,但是,他右手握著的槍刃卻閃爍出金光。
“而這,正是我想告訴你的,最后的話。”
剎那間,槍刃金光璀璨,直沖云霄,驅散掉了頭頂那厚重的烏云。
與之相對的,是松海本體生命力的急速消失。
汪星眼睛瞪大,言語間浮現出了一絲理智:“你怎么也有…”
“很驚訝對吧?我也曾擁有過你這樣的力量。”松海咬緊嘴唇,牙齒深深凹陷下去,不然沒法保持住最后一分意識。
“為什,選擇,被控…”
“為什么被鯨帝控制?嗯,這的確是個誤會——我告訴你吧。”松海看向他,“當時的我和你一樣,沉溺于這份力量的喜悅中,最終陷入了一樣的瘋狂。
正是唐溪寧救了我一命,封印住了我的意識,這才保住一命。而之后唐憶過幫忙切斷聯系,那就是后話了。”
在汪星眼里的不可置信下,松海道:“這就是我隱瞞的全部。而我也絕不會看著你步入我的后路——盲目追尋力量的終點不會是獲得一切,而是失去一切!”
他高舉槍刃,對準汪星。槍刃的尖端如同火焰般燃燒,瞬間爆出灼燒的熱浪與光輝。
松海的雙腿一點點邁開,拉開架勢,向前沖去。明明他的雙腿骨頭早已稀碎,但卻宛如正常的大將。
眼見那槍刃的光芒迎面而來,汪星想要躲開。但松海的領域好似深深的泥潭,把他向下扯。
轟——
強烈的光芒吞噬掉汪星的身軀,槍尖生生刺穿了他的心臟。
瞬間,胸口的心臟爆碎,留下的只是一大洞。
“唔…”
汪星捂著胸口的破洞,握著那插入的槍柄,往后倒下。他的力量如同鮮血不斷向外流淌,不斷逝去。
這就是死亡。
而松海站在他面前,那雙眼睛盯著他,好似完成了世界上最難的委托。
大將的身體一點點劃出裂痕,好似被風化的巖石,裂成無窮的碎塊。
汪星看著他的指頭落在血池里,道:“為什么?為什么要做這個地步?”
“為了對她的承諾,這可是一輩子都在遵守的事。”
他站起不能,只得看著松海的肩膀一點點坍塌:“你和唐憶過明明只是點頭之交,為何…”
“啊,為何呢?”
松海喃喃自語,手里的槍落地,槍尖指向終末庭的祭壇。
“因為,唐憶過早就死了啊。”
說完,他的頭顱化為灰褐的碎石,滾落于地,染上了鮮紅。
汪星怔怔看著終末庭的大門,眼睛不再眨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