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格大踏步穿過來,一掌打掉杜倪扶人的手。
“我們不可能花時間把他帶醫院去,太浪費時間了。”
杜倪皺眉,沒有做聲。
魏逸馳走到陳格面前:“你們都布下結界了,鯨落肯定不會輕易跑出去。僅僅只是送趟醫院交給護士,最多也就半小時,怎么就浪費追人的時間了。”
陳格不以為然:“我什么時候說是浪費追人的時間了?”
“你什么意思?”
“送這人過去,浪費的是我們朝圣者的時間。我們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而不是花在給這些遲早都會死的人身上。”
此話一出,杜倪只覺得腦袋被敲了一錘。而魏逸馳雙拳握緊,面具背后不斷冒出牙齒來回摩擦的聲音,恨不得往陳格一口咬過去。
“你把人的安危當什么東西啦!”
魏逸馳往前一踏,即將一拳揍過去。陳格臉色劇變連連后退,而周圍的跟班迅速圍了上來。
“大叔!”
杜倪猛地抓住他胳膊:“冷靜點,這里是街上,趕緊把事情做完再送傷者過去吧。”
被這一拉,魏逸馳原本要揮出去的拳頭也收斂了回來。他扭頭看了眼傷者——對方的精力完全集中在應對疼痛上,倒也沒把剛才的爭執聽進去,但急促的呼吸的確說明情況不好。
連續的深呼吸下,魏逸馳慢慢松開拳頭:“你說的有道理,以傷者的安危優先。”
“嗯,我先拿止痛劑湊合應付下。”杜倪從生存箱掏出止痛劑——要說起來,這還是在極寒世界顧若薇給他的。
現在,杜倪輕聲安撫著傷者先服用止痛劑,魏逸馳也面無表情地執行場地工作。陳格一眾見場面緩和下來了倒也沒找茬,時不時和魏逸馳交流兩句情況,并做好記錄。
魏逸馳手指點在地面金色痕跡的一旁,道:“應該是從旁邊巷子里突然襲擊的,不過力量沒用太多,估計是害怕打死人。”
陳格撓撓頭:“要我說死了…”
還沒說完,魏逸馳冰冷的眼神讓他把到嘴的話活活吞了回去。陳格知道自己自討沒趣,又轉到杜倪那邊:“那個,你,SS級——”
杜倪扭頭一句懟去:“杜倪,請先學會叫別人名字。”
“好吧好吧,杜倪你問下他當時什么情況。”
“人家剛服下止痛劑,精神狀態不是很好,等會兒問吧。”
“哪來的等會兒,現在都幾點了?你不是給止痛劑了嗎——”陳格不耐煩地揮揮手,“要我說,止痛劑都不該給,你是不知道這些東西在做任務時的寶貴。”
這說教的口吻讓杜倪非常不爽,但他知道如果真讓這群人來搞,恐怕會變成街頭橫尸。
杜倪掃了眼魏逸馳勘查的背影,也就把那點小情緒埋掉了。他微微讓傷者正坐起來,輕聲道:“不好意思,要麻煩你說一下當時發生的情況,我們好做記錄。”
傷者抿著嘴,倒也還能開口:“當時我就走在那路燈邊上,背后突然給了一腳,然后還沒等轉過來,又給了幾拳。”
杜倪端詳著,道:“長啥樣?男的女的?”
“…當時被打懵了,想不太起來,應該是女的。我記得對方好像穿有裙子。”
一想到自己是被女的暴打,這位三十歲體格正常的男子頓時戴上痛苦面具,感覺尊嚴碎了一地。
杜倪輕拍了下他肩膀:“那她為什么打你?”
“搶劫吧…我半昏半醒的時候被搜身了,然后錢包不見了。”
“金額大嗎?”
“兩三百零錢,平時放著以防手機沒電用的。”
杜倪一抬頭:是的誒,現在都移動支付了,還搶劫什么的是不是層次太低級了點,怎么也得是電話詐騙吧。
“咳咳。”他把神情調整回來,“那這筆錢需要我們…”
“不用不用,麻煩你們趕緊把我送到醫院去吧,非常感謝。”
“不不不,倒不是。”杜倪向魏逸馳那邊使了個眼色,對方也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魏逸馳拍了拍手,沒多看陳格一眼:“能找的都找了,回去把報告發你。滾吧。”
陳格冷哼一聲,帶著人手離開了。果真如他們所說:幫把手都不樂意,一秒都不愿意多待。
傷者一見這么多人走掉,有點急忙起來:“這、你們是要走人嗎?”
杜倪白了那群人一眼:“不,是他們走人,我和大叔留下來帶你過去。”
“好的好的,謝謝你們!”
見對方臉上流露出的感激,杜倪迎著街道口的寒風,內心發酸:這人是無辜的,卻被打成這樣還被陳格他們冷落對待。
所謂的朝圣者,真的就比普通人高一層嗎?
他走到前面,讓魏逸馳扶著男子往醫院過去。
一路上,魏逸馳也陪他說說話,分散點疼痛的注意力:“你這么晚出來是工作嗎?”
“啊,公司那邊如果過年放假主動加班給三倍工資,家里那邊房貸要錢,妻子剛休產假,孩子三個月,這都要錢可不是哈哈——”
“哼哼,理解理解。那你晚上加班困了一般怎么提神?”
“我喝的是…”
見魏逸馳和對方有說有笑,杜倪只是看向頭頂光禿禿的樹枝:大叔也是奔四的男人了,而他再過一年就也開始奔三了,歲月還真是不饒人啊。
不過,比起兩位男人之間的工作友誼,杜倪更在意的是:為何魏逸馳能做到這么坦蕩地融入正常生活呢?
之前他遇到的朝圣者航行者,無一不是渴望從現實生活中脫離出來。哪怕是他自己和顧若薇,也是對現實保持著消極的避世態度。
某種意義上來說,對遠離現實的渴望讓他們成為了朝圣者。而朝圣者的經歷又會讓他們進一步與現實產生隔閡,進而活在更加虛幻的圣跡里。
最終,就會變成陳格那樣:目中無人,覺得自己高人一等。
而大叔卻能保持著一個現實社畜的“良好生活態度”,這倒是讓杜倪感到詫異。畢竟,這確實特別了點。
沒幾分鐘,魏逸馳把人扛到了醫院里,交給了值班護士和醫生。然后他坐座位上活動了下胳膊,松了口氣。
杜倪看魏逸馳的模樣,便主動到前臺前詢問去哪掛號。
他拿著手機掃向旁邊醫院用的小程序,對前臺的護士道:“請問在哪掛號?”
前臺并沒有抬頭:“晚班沒有掛號,只能掛急診,請去走廊盡頭那邊登記…”
“好的。”杜倪轉頭喊道,“大叔,我們去那邊掛急診。”
“噢好。”
二人正準備走去,前臺一抬頭:“等等,你們…”
杜倪側頭看去,雙眼剎那間瞪大:這熟悉的聲音——
“你怎么在這?”
這穿著護士服、梳著馬尾辮的前臺,不就是顧若薇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