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戰當天,天空的祥和無影無蹤,蔚藍的幕布被潑上一層暗金色的色調。
烏云的魔爪迅速伸向四處,仿佛要把所到之處徹底吞噬。山脈、樹林和村莊的生息均被磨滅,或者說吸取殆盡,留下的只有陰森白骨,滲人無比。
而那股浪潮也涌動起來,裹挾著之前的陰兵前來。
但是,之前的浪潮已經被魔王所破,始作俑者云慶也跟著被抓捕成為階下囚。
可是,出現在面前的似曾相識,卻又更是強大幾分。
金色淡去,逐漸蓋上的是漆黑的洪流。可是,這洪流不像是死物,仿佛有自我意識一般聽取別人的命令。
浪潮慢慢分叉開來,而那道黑影也漸漸浮現。
其體積遠比日蝕派的預料中要大,壓迫感也和旁邊的群山有得一拼。
由那無數燙金液體一點點匯聚而成的體型,每一步的踏下都給腳下的土地帶來慘烈的侵蝕。
地動山搖莫不如此。
這就是披著巨型人皮的鯨落,真正意義上的惡魔。
那雙淡金色的眼瞳毫無感情,即便是看向空中站立的魔王也毫無動搖,目空一切毫無波動。
日蝕派眾位眼睛死死盯著對方——鯨落本身是面無表情的,甚至不怎發話。
明明做出的動作和話語都比前一位云慶要小得多,可是壓迫感遠勝過前者。
就像是一個拿著雞毛當令箭和一個真正拿令箭的區別,本質的區別!
杜倪由兩條巨龍帶于空中,高高朝下看著對方。
雖然面色不為所動,但要說不緊張那肯定是假的。
鯨落沒有動手,但所到之處,其氣場也會不斷腐蝕周圍的生命,直到消散殆盡。
其周圍甚至還有幾個同樣由鯨落幻化而成的模型,實力同樣不可小視。六邊形的站位更是不斷向四周擴散。
恐怕真正的對手還是不是這幾個沒操控的玩偶…
杜倪面部淡然,倒是沒多發話。
面對著對方體型巨大的壓迫,他自然也跟著發動了巨大化的效果,要保證己方的士氣不輸給對方。
在強力視力的加持下,他看出了些端倪——
不對,這個巨人不是鯨落的本體。它旁邊的那個渺小瘦削的人影才是。
這是一個臉色蒼白,看不出血色的男子,身子瘦得連衣服都撐不起來,堪比弱男子。
但是,日蝕派的所有負責人都絕不會小視此人。
其周圍的幾只鯨落模型威武無比,卻都只能圍著他像一個貼身侍衛,保證安全。
能夠同時侵蝕并操控這么多怪物的,自然不必多說。
這就是,鯨落植入者。
他那瘦得骨架凸出的臉面抬起來,那雙凹陷下去的眼窩掃了日蝕派一圈。
頓時,哪怕是最英勇善戰的獅心都不禁后背一寒。
沒有云慶那股咄咄逼人,他的神情很冷漠和淡然。
可是這份寒意遠勝過前者。
杜倪靜靜站在高空,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波動。
實則心跳已經快得跳出天際…
這個鯨落植入者并沒有像云慶那樣巴不得把自己家底全部掏出來,可是給人的力度卻如同雷震。
這種不動如山的氣場,甚至比起上次的鋪天蓋地還要夸張。
論境界來說,恐怕也是第九階的水平,真正意義上達到和魔王標配實力扳手腕的程度。
前任的實力看來也沒被小看,說到底不是等閑之輩。
杜倪內心盤算著,臉色上卻沒有表明太多,只是沖著旁邊的負責人大手一揮。
“了解,魔王大人。”
獅心一聽命令,立馬走到山峰邊緣,手里提著被捆得死死的云慶,高聲喊道:“魔王大人下令,昔日手下敗將前來理應客氣相待,特以下葬之人為禮!”
說完,他看也不看鯨落植入者一眼,手一松。
云慶便從那高高的山坡落下,擦著幾百米高的懸崖壁往亂石地而去。
這么一摔,怕是連個全尸都留不下。
云慶只來得及看了鯨落一眼,然后就徹底掉了下去。
不過他倒也還講幾分面子,硬是沒有叫出聲。
同樣,鯨落這邊也沒有發聲,仿佛就沒看見似的。
可是下一秒,一道身影動了起來。
那是一頭巨大的禿鷲,于空中翱翔,直沖直線墜落的云慶而去。
但那已經不是生物了,而是被鯨落強行吊著一口氣的傀儡。
馬陸死死盯著那頭禿鷲,咬著牙道:“那本來是禿鷲一族的掌門之一,沒想到也被迫成為刀下亡魂了嗎…”
在鯨落的控制下,哪怕是死尸也能煥發出生前的實力,甚至更強點也說不定。
而另一邊,狼材在指定好的位置早已準備完畢。他縱身一躍,仿佛在空中行走,阻攔住了禿鷲的前去營救。
哪怕禿鷲動用修為速度變快,可也快不過狼材的腳步。
眼看云慶的身子已經落過了接近三分之二的位置,而禿鷲卻被纏在狼材的阻撓之中。
頓時,鯨落一方又一個動身——那個巨人模樣的傀儡也跟著沖去。
它一腳踏地,震起層層土塊和碎石,整個身子嗖的一下而去。
其速度完全不和體型相協調,更像是踩油門到盡頭的油罐車。
狼材內心一動,想要先去對付巨人,但禿鷲反而借著二人的出招牢牢吃住了對方。
這時,另一個日蝕派的動了——虎紋一躍而下,正好和巨人相撞。
之前他的形象已經在魔王眼里大打折扣,若是不再努力點挽回形象,怕是連退休金都拿不了了。
于是,他主動向杜倪請戰,想要將功補過。
杜倪倒也覺得可以,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畢竟,更重要的是他一直盯著的鯨落植入者。
當云慶從山頂落下時,鯨落植入者是毫無反應的,仿佛一個妥妥的工具人。
當禿鷲已經幾乎抓住云慶之時,他臉色沒有任何波動。
當虎紋下場,親自糾纏住巨人,讓云慶再次身處險境之時,他也表現得臉色毫無波動。
難道是說鯨落植入者是毫無感情的嗎?
杜倪內心一笑:那倒未必。
如果真的不看重的話,對方是直接不會過來的,畢竟這里可是自己的主場,來了就等于入賊窩,進來簡單想出去可就難了。
相反,正是因為很在意,才不能有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