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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可算逮住你了

  這些藥包,是柳青姑娘實打實的續命之藥,柳三娘母子二人生活清貧,好不容易靠養蠶和女紅攢下些許錢財,卻不想今日就要夢碎一場空。

  就在她們母子二人感到絕望之際,忽然接連一聲慘叫從叢林深處傳來,那三個小乞丐仿佛見了鬼一樣連滾帶爬地奪路而逃,驚慌失措。

  只是短短片刻,他們三人的右手手背就已經紅腫發青,腫成了豬蹄,顯然吃了不小的苦頭。

  三人路過柳三娘母子,頭也不回地向相反的地方逃去,卻不想才跑了沒幾步,又是三道影子黑線在空中一閃而過。

  啪啪啪!

  他們的左手手背一片發麻,頃刻間和右手一樣腫大發青。

  三個小乞丐左右無法離開,捂著自己受傷的雙手哎喲叫喚,哆哆嗦嗦地站在原地不敢動了。

  為首一個年紀稍大點的乞丐,急中生智,將搶來的藥包恭恭敬敬放在地上,跪拜道。

  “大人饒命,我們三人的兄弟病重在床,卻沒錢給他買藥,實在沒辦法了才來打劫的,大人饒命!”

  一位中年大叔背著手從林中走出,淡淡道:

  “為何求我饒命,你們搶劫的又不是我,無知可笑。”

  三個乞丐少年聞言,忙不迭捧著藥包歸還給柳三娘母子,低眉順眼地跪在地上,目光含淚。

  “請大姐大娘饒了我們,我們也是迫不得已,弟弟他如果再吃不上藥,很可能撐不了多久了…”

  柳三娘連忙從他們手中奪回藥包,反復擦拭后收在包裹里,慶幸不已。

  “你們的弟弟,也生病了嗎?”

  柳青同為短命之人,對他們隱隱動了惻隱之心,猶豫片刻后掏出一點銅錢,塞到他們手中道:

  “這錢雖不能看上大夫,抓幾味便宜藥還是夠的。你們的弟弟生了何病?有有何癥狀?可曾說來與我一聽?”

  “姑娘竟是醫女?”

  三位小乞丐又驚喜又羞愧,連連磕頭道:“多謝姑娘開恩!”

  柳青微微一笑:“不是醫女,只不過生病的次數多了,尋常小病自己估摸著抓藥來吃,倒也給娘省些錢。”

  三位小乞丐認真道:

  “姐姐,等我們長大了一定會報答你的!”

  柳青聽聞此話,身體微微一顫,不由自主便想起自己年少時,遇到那個接了自己饅頭的少年乞兒。

  她的眼神落寞了一瞬,只是對三個小乞丐輕輕點了點頭。

  眼見柳三娘母女的危機已經解決,夏流風悄悄步入叢林中,準備繼續回去天武鎮和松子安會面。

  誰知他才走沒幾步,就聽見那三個小乞丐哀傷道:

  “…前幾日有幾個來歷不明的大人,搶奪了我們兄弟四個居住的破廟,將我們趕了出去!我們小弟氣不過多說了幾句,誰知竟被他們隔空打傷!我們知道遇見了大人物,自認倒霉趕緊離開,誰知道小弟他當日還能走能跳的,隔天就一直吐血、頭暈、昏迷不醒,這才不過兩天的功夫,已經…已經奄奄一息快要不行了。”

  聽聞是傷,柳青面露難色,嘆息道:

  “這方面的藥方我沒有了解,你們只能想辦法湊錢去找宋大夫看了。”

  夏流風停下了腳步,有些疑惑。

  隔空打傷,這不是只有凝神境修士才能做到的事么?為何凝神境的修士會落魄到去和四個乞丐搶破廟住,還一言不合就動手傷人?

  “你將那日發生的事細細再說一遍。”

  夏流風折身而返,掏出兩銀夾在指間。“說的好了,這錢足夠你們帶弟弟去看傷。”

  聞言,三個走投無路的小乞丐絕境逢生,當即你一言我一語地將那日發生的細節一一道來,回憶得清清楚楚。

  “那日,我和大哥正準備將討來的飯,混著三弟撿來的野菜下鍋煮了。”

  “四弟就在旁邊生火,剛點起一點火苗,那三個大漢就闖入了我們居住的破廟,揚言要我們快滾。”

  “那廟里還留著我們討來的飯,鍋和幾件衣裳,老四不舍得走,就頂撞了他們幾句,其中一個鷹眼男子二話不說隔空就是一掌,直接將四弟拍飛出去一丈遠,我們三人察覺不好,連忙帶著四弟就跑,但四弟他還是…還是…”

  “將那個破廟位置告訴我。”

  聽他們哽咽情深,不似做偽,再說不出別的話來,夏流風沉吟片刻,將兩銀拋到為首乞丐的手中。

  “你們去找宋大夫瞧病時,將在那房頂上的松子安喊來,就說是他師兄找。”

  乞丐少年大喜:“多謝恩公!”

  夏流風稍稍點頭,他將一切交代完,告別了柳三娘母女,孤身一人踏上了去路。

  柳三娘母女千恩萬謝,重新牽著騎驢的柳青回家,卻見她一直若有所思,頻頻回首看向夏流風離去的方向。

  “怎么了閨女,一直看著那干什么?”

  柳青聞言,恍然搖頭一笑,緊緊捧著懷中失而復得的藥包:

  “沒什么娘,只是覺得恩人他很熟悉可靠…我好像,在哪見過他?”

  大概是錯覺吧。

  天武鎮郊,破落小廟。

  這是一間不知在此佇立了多少年的破廟,久經風吹日曬,漏風漏雨又漏光,早已變成一座危房。

  廟里,四個小乞丐的破爛東西都被丟在一旁,三處剛堆不久的干草垛上坐著三個面色陰郁,神情不滿的青年男子,正胡亂翻動著烤架上的野味,罵罵咧咧閑聊。

  “操他媽,這次出山明明有那么多點好去處,偏咱們三個被分到了這種荒郊野嶺來巡崗。倒霉!倒霉!”

  另一男子丟下手上的柴,憤憤道:

  “別說了,越說越來氣!這破地方到處是霉還一股子怪餿味,熏的我惡心。”

  四個小乞丐住過的地方,又能有多干凈?

  那人說著,聞了聞自己的衣裳,面露厭惡道:

  “全是窮酸味,晦氣!回去之后還不得被那些家伙笑死。”

  兩人說著說著,連眼前的燒雞都覺得不香了,躺在干草垛上對著空地處又是一陣唾罵。

  “…你們煩不煩。”

  一直沉默著,在干草垛上打坐的男子,緩緩睜開眼。

  “再抱怨也要在這待著,像個娘們一樣絮叨啰嗦,這會喘氣倒不嫌這廟空氣臭了?”

  此男子單眼皮,截斷眉,一點寒芒只是在瞳中一閃,就有一股極強的威壓從他身上傾瀉而出,壓的周圍人等喘不過氣。

  他就像是身旁兩人無形中的首領,只一開口,就叫兩人統統閉嘴,安靜下來。

  截斷眉男子沒再理會他們,從那燒雞最為肥美的部位撕下兩腿隨意果腹后,繼續閉目養神。

  直到他吃完了,另兩位男子才敢伸手摸向燒雞,無聲無息一頓激烈搶奪,吐出一地碎骨。

  不知不覺,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大黑。

  一男子不情愿地起身,草草收拾了地上骨片,觀月判時道:

  “我去巡崗。”

  他持劍匆匆而去,一個時辰后又匆匆而歸,甩下一句“沒有異常”后,在干草堆上席地一躺,鼾聲大起。

  另一位男子慢吞吞起身,正待出去,截斷眉男子命令道:

  “取些柴回來燒。”

  “是,師兄。”男子無奈地領命,巡崗一個時辰后帶著兩捆濕柴放到火邊,也靠在干草堆上小憩片刻。

  截斷眉男子掃了兩人一眼,無聲地皺了皺眉,離開了破廟里。

  夜半,萬籟俱靜,山中安靜無聲。

  截斷眉男子遠遠看了一眼天武山的方向,冷笑了兩聲,步入黑暗中巡查。

  此地地處偏僻,無有人煙,卻是從天武鎮通往天武山的一條小路。

  截斷眉男子來回走在此地,在距離小破廟一里的范圍內無聲尋走,融入黑夜。他鼻息極輕,穿行在夜里悄無聲息,腳步看似緩慢,卻比尋常人步行快上許多。

  相比他的兩位師弟,截斷眉男子顯然細心得多,每逢聽到些許動靜,都要親自上前勘察一番。若不是此地是天武門領土,一切事宜都與外門別無干系,還真有幾分認真負責的師兄模樣。

  兩圈過后,毫無異樣。

  就在一個時辰將要過去之時,截斷眉男子準備返程。

  窸窣的草木聲從不遠處傳來,輕微細小,如不仔細聽,基本聽不到。

  截斷眉男子動作一頓,謹慎地停下腳步,向聲源處靠攏。

  他小心翼翼戒備,卻并無有人的痕跡,走到聲源傳來處,卻是一只老鼠頭上腫起一個鼓包,暈倒在了一棵大樹旁邊。

  “…”截斷眉男子皺了皺眉,沒再管這只老鼠,折身欲要返回破廟。

  恰在此時,一道耀眼火光突然暴起,在這男子眼前亮如白晝,一閃而現刺目之極。

  短暫的熾白,霎時間剝奪了截斷眉男子的全部視力,他當即大呼不好,拔出佩劍向著四面八方一頓截殺揮舞。

  刷刷刷!

  衣袂飄動聲在截斷眉男子的四面八方飄動,分散著他的注意力。

  一聲輕笑從截斷眉男子的身后極近處傳來,截斷眉男子后背一冷,一把鋒銳的利劍向他后心悄然遞出。

  關鍵時刻,截斷眉男子擰身一俯,冷靜應敵。他短暫失明的雙目已經快要恢復視力,只要讓他再撐片刻,必定能夠找回主場。

  他從這頗負盛名的一招已經認出,來者是天武門的松子安,而這對他來說并不是最壞的結果!

  至少說明,他們在蹲守的人,并不在此附近!

  就在截斷眉男子對松子安嚴陣以待,心中盤算清楚時,猝不及防腳踝一痛,竟又有一人還在此處,趁他戒備松子安時無聲無息摸到他身側,一把抓住了他的腳踝。

  霎時間,截斷眉男子天旋地轉,被人倒提著一只腳,硬生生旱地拔蔥似的在空中轉了個向。

  好大的力氣!

  截斷眉男子來不及訝然,翻手一劍砍向自己的腳旁,卻不想那提著他的人下手更黑更快,另一只手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硬生生拎著他高高舉起,又向著地面狂砸而去!

  砰地一聲悶響,截斷眉男子臉著地摔了個狗吃屎。

  筑基境后,夏流風身體狀況更盛從前,連帶著初有小成無憾經的威力也逐漸被他發揮,雙臂的怪力更加蠻橫,打起架來橫若蠻牛。

  凝神境的氣修,只要被他近身牽扯住一只手腳,斷無可能再從他手底討三分好來!

  “好小子,可算逮著你了。”

  夏流風一腳踏上他的后背,兇神惡煞道:

  “老子感冒剛好就在這里又吹了半宿的風,今日不將你一舉拿下,豈不是血虧!勸你老實在這趴著,問你什么回答什么。否則信不信我一腳踩死你!”

  夏流風嚇唬他到一半,后想起來自己表情再豐富,趴下之人也看不見,尷尬地收了表情,只是惡聲要挾。

  松子安趁機迅速將截斷眉男子渾身一搜,搖頭小聲道:

  “未見訊令和任何身份標識,只有一些散錢,興許只是路過的散修。”

  趴倒在地的截斷眉男子連連點頭,低聲賠笑。

  “對對,我們只是路過罷了,沒有任何和天武門為難的意思!還請兩位放我一馬,我和師弟們立即就走!”

  “信你個鬼,有錢不住城里客棧,偏往山里破廟跑,還和乞丐搶地方,散修修到你這排面上也沒誰了。”

  夏流風根本不理會他的胡言亂語,順手將他的錢袋塞進懷里。

  “這些算你給那乞丐四兄弟的醫藥費,我幫你代為轉達,不用謝我。接下來可以聊聊,你們師兄弟三人,為何無故潛入天武門領地,還大費周章掩去身份,要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

  他越說越厲,腳下用力,截斷眉男子整個人都向地下陷去,胸口疼痛越烈,幾欲暈厥。

  “不許喊叫!驚動了你那兩位師弟,我保證你當即就無了。”

  “…”截斷眉男子瞇起的眼中閃過厲色,已經恢復的視力迅速在松子安和夏流風身上掃過,默算著突襲的勝算,緩緩開口。

  “我們三人,的確不是散修,而是…夜闕臺三元門的弟子。此行前往夜云臺,不過是受師門所托,清理一個師門叛徒罷了,此時不宜外傳,若非害怕今日引起天武門二位的誤會,我是絕對不會說的。”

  三元門?

  夏流風在夜云臺土生土長,對夜闕臺的門派并不了解。他側目看向松子安,后者微微點頭。

  “夜闕臺確有此門,只不過有無叛徒之事,我便不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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