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搬家了,說的準確一點是我被搬家了。
這是因為國家的政策,無收入或低收入人群會被強制性住進收容所。
作為一個落魄作家,幾乎沒有生活來源,所以自然而然的被劃入無收入人群。跟我同屆的畢業生都混的比我好得多,就算沒有幾個人錦衣玉食、功成名就。但淪落為需要政府來養活的窩囊廢,我還是第一個。每到想到我還曾經是他們中的學霸,就覺得生活是一個巨大的玩笑。
提著沒有多少東西可以裝的手提箱走到公寓前,上下打量著我將來要生活的房子。不管從哪一個方面來看這棟樓都說不上是可愛的地方,陰沉沉的帶著一股死氣,像極了監獄,令人不安。公寓門口坐著一個老人,花白的頭發如刺般根根挺著,臉上布滿皺紋還有傷疤,老人身上散發著危險的氣息。我不自覺的開始猜測他年輕時的職業,軍人?黑社會?特殊職業者?我用手拍拍自己的腦袋,在心中嘆息,到底什么時候才能改掉自己亂開腦洞的習慣啊!
老人的聲音將我拉回了現實“來報道的人對吧。在本子上寫下自己的名字,然后自己找個空房間住進去,在這要老實別鬧事,每次外出要在我這記錄,明白了嗎,明白了那就行了。”
我沒有說一句話簽下了我的名字,將筆一摔走進了那令人作嘔的公寓。我有種預感今后沒有好日子過了。
公寓內的房間設計與它的外部設計相比一樣令人難受,讓我回想起了學生時代住在宿舍時的逼仄與壓抑。一定程度上說這屋子的空間比監獄都小了一號,當然這對我來說并不是什么不可忍受的事情,從很久以前自己的活動半徑就已經小的令常人難以想象。將手提箱隨手丟于一旁,躺在床上開始了我全新的生活。
吃了睡,睡了吃,偶爾寫東西,做幾個仰臥起坐。就這樣簡單機械的度過了近半年時間。當時間失去了其特有的概念化為簡簡單單的數字,一切就都會變的像一潭深井般不可捉摸。不知是該說那種感覺是令人心悸還是令人心安,于我而言區別不大,就像是一碗豆腐腦,它到底是甜的還是咸的都沒有太大關系,只要有一種叫豆腐腦的東西存在著,并作為我生活中的一種奢侈品存在便好了。
某個毫無標志的日子,按照慣例躺在床上發呆任由時間流去。
倏地,房間的門被狠狠推開。那咯咯吱吱的聲響將我從虛幻世界拽了回來。單臂支撐身體,看著來人,一個短發一個長發,都是很年輕的姑娘。長發的那個高挑而身材勻稱,短發的稍微矮一點。她們似乎沒有解釋進入房間的方式的準備,當然我也沒有興趣問。短發在前,長發在后,兩名姑娘站在我的床旁邊,觀賞猴子似的看著我。
“有什么事么,美女同志。”
“嘁。”短發一臉不屑,長發接起話頭“他們說你是個作家,一個一本正經的作家,其實說到底還是一個流氓。你說,我說的對嗎!流氓同志。”
“每一個男人都流淌著流氓的血,我用我的親身經歷證實了這一說法。”
“你就不好奇我們來干什么嗎?”長發將腳踏到了我的床上,黑色皮質緊身高跟鞋。
“我可是相當的好奇啊!”說話間語調不自覺的上揚,漸漸變得生動起來。其實我大概已經知道了她們的身份,陌生美女來拜訪一個單身男,可能做的事也就那么一件了吧。
“已經知道了,還在裝模作樣。壞孩子。”長發順勢坐到我的身邊,兩人的身體有意無意見發生著微妙的觸碰。
到底有多久沒有人和我這個樣子說話了,我又有多長時間沒有和別人這般說話了。不得不說當男人遇到女人時就會喚醒隱藏在身體角落的活力。
我把身子向墻角縮了縮“我是窮人,也是傻子。不要問我問題。”我越來越確定我有精神分裂癥,落魄作家和小流氓之間仿佛不需要大腦的協調,自然而然就可以變換。不過也許從本質上說落魄作家和小流氓之間沒有任何區別。
我也不知道我說完那句話后發了多長時間的呆,長發滿臉曖昧的看著我,短發在生著悶氣,她的陰郁掛在臉上,不用細看就明了。我不知道她為什么會生氣,也同樣記不清剛才發生了什么。
“兩位,你們可以走了。”
“就這么招待美女,活該你單身啊。”和我搭話的永遠是長發女。
“沒辦法,你連你是干什么的都不告訴我,你讓我怎么招待你。”
“我們是找你做生意的。”
“嗨嗨,生意。”
“嗯,悶騷的小子。你想的沒有錯就是那種以女性身體為商品的交易。”
“我剛才應該已經拒絕了吧。好了,好了。快點走吧。”
“就這么狠心嗎?你就這么拒絕我嗎?寂寞的流氓。”
短發沒有再呆下去的打算,轉身向門外走去。長發雙手抱胸,直直的站著。“你正是個糟糕的男人,你看姑娘都被你給氣跑了。”
“隨便,隨便。”我將身子又縮了縮。
一道黑影閃過,我感覺在那一瞬間我的鼻梁骨遭受了不可挽回的重創。等我從劇痛中緩過神來,發現長發那又細又尖的高跟鞋貼著我的脖子踩在床上。
“我說,你這個混蛋氣到了我們的姑娘啊!”
我疼的直哼哼,但硬咬著牙沒說一句話。
“你不會說話了嗎?連道歉都不會說嗎?大男子主義也太過分了吧!”長發的聲音聽起來很平靜,其中的危險性卻絲毫沒減少。
“出來買,你還跟我要尊嚴。”
“我們臟是臟但也有尊嚴的你明白嗎?我們也是人。每個人都一樣,從出生開始有什么都被確定好了。我們的一生不過是在賣我們所能賣的東西,有的人在賣自己的家境,有的人在賣自己的天賦,有的在賣姿色,有的在賣道德…我們不過是一樣的貨色。你不比我們高貴到哪里!不要總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態。也不要總是妄想勸別人從良。你有什么資格評定別人的好壞!你!算!什!么!東!西!”
我看著她的抹著濃妝臉一點點扭曲,妝一點點的花了就像一個小丑。我伸出手在鼻子下面一摸,伸手看了看,全都是紅的。手慌忙向墻抹去,在墻上留下一道弧線。
“你們愿意讓我這個曾經侮辱過你們的人加入你們嗎?”
“滾,我不需要你的憐憫。”
我不停的抹著鼻血“我才沒有憐憫你,只是日子無聊而已。”
“不要把這一切看成消遣,我們…”
“沒有人告訴過你,千萬不要在男流氓面前流眼淚嗎?楚楚可憐的女人最危險了。”
“要給錢的…”
在高中的時候,我有一個同學他告訴我他覺得一個男人最有胸懷的事情就是娶一個妓女。我還記得他跟我說每一個男人都是禽獸,只不過沒有被激發出來罷了。
男,不是一種性別,而是一種獸類。
我在這樣一個窮人的世界做起了皮條客。
在很短的時間之內,我們就將整片區域所有淫棍口袋里的余錢都搜刮一空。
我也說不清楚自己為何要加入她們,也許是我良心未泯,愿意用自己那少的可憐的同情心去幫助她們一下。也許我僅僅是無聊透頂了。
窮人的錢搜刮再多也還是窮人。頂多你的窮不再是餓的想吃外星人罷了。
這個世界想要得到就必須要付出,沒有人可以不勞而獲。不過即使你拼命勞動也不一定會有收獲。老天爺就是這么的吝嗇。可我們這些卑微的窮鬼啊,又可以做些什么呢?不過是盡可能的上演鬧劇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