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劉鐵就帶著一個中年人來到了趙雙龍的營帳。
“校尉,您讓我找的向導我找來了。”
“小人孫柏拜見將軍。”中年人上前拜見。
中年人臉上有一條恐怖的刀疤,猶如蜈蚣爬臉極為丑陋,粗看也以為是狠戾之人。但細細觀察,若忽視刀疤的話,會發現對方并不狠戾,相反,給人一種儒士的感覺。再看對方的儀態舉止,顯然受過良好的教養。
“快快請起,坐。”
“不敢,小人站著聽候將軍垂詢。”
孫柏站著,劉鐵竟然也陪著站著。
“校尉,孫柏是一個大才,還請校尉莫要輕視。”劉鐵真心實意。
“哦,竟然是劉老哥口中的大才,那更要結交一番了。快快請坐,我們好好談談,你若不坐,倒顯得我不尊重人才。”
“若令大人名譽有損,那是小人天大的罪過,謝大人賜座。”孫柏坐到近前,劉鐵也才坐下。
隨后劉鐵介紹起了孫柏生平。
孫柏乃沒落士族,其父還當過縣令,孫柏自幼接受良好的教育。可惜天有不測風云,十三歲的時候,父親意外病逝。隨后其父親的政敵,就打壓他們一家,縣中豪強也欺負他們孤兒寡母,財產被侵吞、瓜分。
待到孫柏十五歲的時候,家境大不如前,只能勉力維持。
孫柏十六歲的時候,走投無路,無人舉薦,無法入仕。少年失意的孫柏于是流量酒肆,隨后結交了游俠兒,跟著游俠兒四處浪蕩,結交了不少人。
孫柏十九歲時,見刻意結交的士人不但不舉薦自己,反而輕視自己,又見家境愈發困難,憤而經商,既然不為士族,就為豪強。于是開始經商,天南地北的到處跑。
但經商也不是容易的事,前后歷經十年,孫柏幾經浮沉,終究還是打開了一點局面。
本以為人生將就此好轉,萬萬沒想到,他無意中惡了貴人,結果吃了官司,雖然破財消災,免了牢獄,但也元氣大傷。不甘心的孫柏于是孤注一擲,采購大量物資,要一次回本,結果商隊被截殺,臉上也留下了刀疤,家宅也被結怨的江湖人滅門,家破人亡。
孫柏徹底跌入了人生低谷,成為了一個人見人惡的窮酒鬼。
消沉了三年之后,孫柏的人生又出現了一抹亮色,那是他見地痞無賴欺負良善,于是發酒瘋,發泄心中怨氣而無意中救下的一個貧家女。
而這個貧家女成為了孫柏人生的轉折點。
貧家女跟在孫柏左右,并不離開,孫柏趕了幾次未能成功。
于是問她,“我一窮二白,什么都沒有,沒有錢,吃不飽,穿不暖,又是一個酒鬼,一個廢物,你跟著我干什么?”
貧家女說,“因為你看著不像好人,但又是一個好人。”
這個回答出乎孫柏的意料,頓時起了一絲興趣。
“這是什么鬼答案?”
貧家女解釋道,“你臉上有一條刀疤,看著很嚇人,你還會打架,能打的過地痞流氓,你看起來就是一個壞人。但你又不會打我,不會想別人一樣欺負我,不會向我爹娘一樣,一直想賣了我,所以你是一個好人。我想跟你過日子。”
“你幾歲了?”
“14歲。”
“你知道我幾歲了?”
“我不在乎,哪怕你50歲了,我都認定你了。”
孫柏大笑笑的喘不過氣來,笑完之后,他丟了酒瓶,從此戒酒,重新振作了起來。
靠著他走南闖北的豐富見識,精準的眼光,靠他荒廢的劍術,他把小日子越過越好。
但黃巾軍來的時候,他考慮過參軍,但最后還是放棄了。
從一個小兵爬上可以照顧家眷的高位,不單單需要能力,還需要運氣,而他不想離開那個貧家女,她懷孕了,需要人照顧,他孫家的血脈需要延續下去。
所以,今日孫柏來,所求的不單單是一個向導。
趙雙龍聽完孫柏的故事,頗有種用他的經歷寫本小說的沖動,可惜時代不對。
“你都讀過什么書?”
“老子、春秋、呂氏春秋、左傳、詩經、易等略有涉獵。”
“你學過武?”
“學過,末將劍法尚可。”
“你都到過什么地方?”
“最南走到吳,最北走到北平,最西走到洛陽。”
主要在中原一帶晃蕩。
趙雙龍于是開始考校對方,詢問的是自己所知道的。
比如易,玄之又玄,帶著濃厚的神秘色彩,對中二的少年很有吸引力。
比如算術,經商之人要是算術不行,絕難干出成績。
比如地理、民俗等等,
一番考校,趙雙龍還算滿意,但絕對算不上一個大才。
“你不懂兵法,身有牽掛,不適合上戰場統兵打仗,我想你也是不愿意上戰場的,你看這樣如何,你會經商,我隊伍的商貿就交給你,你在游俠兒中有些名氣,這刺探消息的事情,也交給你,你的酬勞暫定比同屯長,干的好有賞。另外,你肚子里也有些墨水,見多識廣,又會算賬記賬,就入少年隊,輔助我一起教導少年隊。”
“謝校尉大人賞識。”
“另外,你走南闖北這么多年,見多識廣,我這軍隊不過是草創,很多制度應急而成,未必適宜,你可以幫我多考慮考慮,斟酌斟酌,只有我們的隊伍壯大、穩定,你的生活也才能越來越好。”
“屬下明白。”
趙雙龍讓人拿出了十貫,“小小心意,你收下吧,就算是給你搬家,隨我顛沛流離的補貼了,對了,有適合的產婆的話,也帶到隊伍中來,我給他發薪俸,這樣你媳婦生產的時候,也多一層保險。”
“謝校尉大人關心,小人必以死相報。”
如果是在見趙雙龍之前,給他屯長的待遇,就像招募他,他是絕對不會干的,但和趙雙龍一番交談,他心甘情愿。
走南闖北這么多年,孫柏不是白活的,見得人多了,在和趙雙龍一番交流,孫柏發現,趙雙龍是真正的有才能之人,胸有溝壑,而且有野心,待屬下也不錯,做事有分寸,這樣的人,可以追隨,跟著他水漲船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