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山天軍大營,一座普通天兵的營帳內。
從中走出一名頭頂對粗黑牛角的妖族青年,看他那小模樣似乎和天頂山的老牛王有幾分相像。
兩名守在外面不遠處的天兵,見狀立馬上前攔下了那名牛妖青年,其中一名天兵面無表情的沉聲道;“牛公子,我軍條令入夜后不得隨意走出營帳,還請牛公子你現在立刻返回。”
那所謂的“公子”咬字極為生硬,看似禮貌的言語間更是透著一股濃重的輕蔑藐視,這就是天兵一貫以來對待妖族的態度。
就算對方是來精忠報國的投誠妖奸,但在天兵們眼里,這位依舊是一頭低賤的妖畜而已。
對待軟骨頭妖畜,能夠像現在這般心平氣和的說上兩句話,就已經是最大的尊重了。
感受到了濃濃排斥的小牛妖,目光平靜的看了眼說話的天兵,語氣輕描淡寫的問道;“如果我非要出去吶?”
那名天兵語氣古怪的“哦”了一聲之后,將手搭在了腰間的長劍上面,他隨后的聲音帶上了一抹冷漠,淡淡道;“你可以試試!”
小牛妖呵呵一笑,似完全不在意的說了聲;“殺了吧。”
那名天兵眉頭一皺,干凈利索的抽出長劍對向了那名小牛妖,冷著臉厲聲道;“滾回去,別讓我說第二遍!”
“把嘴給我閉上,我自己滾!”
在氣勢這一塊拿捏得很到位的小牛妖瞬間臉就垮了,露出了討好殷勤的笑容之后,屁顛屁顛的就往后面跑去。
一聲重響之后,一道黑影從天而降落在了兩名天兵身邊。
再接著,那人粗暴的抓過兩名天兵的頭狠狠撞在了一起,旋即衍化出了一團血霧,畫面略顯兇殘。
這頭大黑猿動手,很袁行舟!
“有妖怪闖入!”有天兵大聲喊叫了起來,大量天兵也紛紛從營帳內沖出。
只可惜,那頭大黑猿一把抓起卸掉了偽裝之術、露出本來面目的鹿先生,身形矯健的便又躍起沖進了黑暗籠罩下的云層中。
“快跑快跑,瑪雅,這七天在天軍大營里呆的老夫我是時刻心驚膽戰,生怕聶青哪天察覺不對勁就宰了老夫燉湯喝。
這種差事下次袁霄那死丫頭再給老夫,老夫是打死也不接了。騙聶青,老夫可不敢再騙第三次了…”
這只四千人的天軍在妖族大軍圍殺下,沒多久就死傷殆盡了,剩下打掃戰場的事情已經跟猴子無關了。
滿身是血剛經歷過一場惡戰的猴子,呆呆的望著尸橫遍野的山谷,只覺心中一片茫然。
就像是有一把火燒掉了他住了很久很久的房子,
他看著那些殘骸和土灰的絕望,
他知道,終其一生,他怕是再也回不去了,
他終于成為一頭妖了。
中軍帳內,又一次聚滿了玄蛇部的一干高級將領,他們都是收到大澤山那邊訊息趕過來的。
“九華嶺的三千飛騎軍、盤山的三千猴兒軍,不知不覺就出現在了大澤山,你張栩手下養著的斥候全都是瞎子嗎?
下次他袁行舟帶著幾萬妖軍出現在我面前,是不是要我聽到他們的殺喊聲才能發現?”
掌管玄蛇部斥候營的天將張栩當即跪下,咬牙道;“是末將失職,還請將軍降罪。”
“死了一萬兩千人,你拿命去贖罪吧!”滿臉鐵青的聶青一拍桌子,一腔怒火當場傾瀉了出來。
今晚袁通在滅殺了派出去的八千偷襲天軍后,又偽裝成天軍殺進了一座天兵營地,一口氣殺了四千天兵。
今夜玄蛇部在大澤山那邊的兵力一下損失了一萬兩千人,當然讓聶青氣的想殺將泄憤了。
“袁行舟的飛騎軍和猴兒軍經常變換營地,想要精準確定他們的位置也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這一次作戰失敗,罪責不全在張將軍身上,其中有我的重大過失。
若是我沒有聽信那頭牛妖的話,再把計劃安排的周密些,今晚的慘劇也就不會發生了,我愿意領罪。”
面容清雋的商副將毫不猶豫的跪在了聶青面前,直接抗下了所有作戰失敗的罪責,很有擔當。
誰也想不到會有一頭妖怪,敢跑到天軍主大營信誓旦旦的說是來投靠的。
尤其是這頭牛妖真的在天軍主大營住了七天,以自身安危來證明投名狀的真實性。
這才讓聶青等一干將領才勉強相信了那頭牛妖所說的那些話,幾位老妖王不滿袁行舟反天、所以毀掉了天頂山平常的貿易傳送法陣,現在有一只運滿丹藥法器的艦隊因為法陣的破壞被迫只能往大澤山方向偷偷回天頂山。
通過偵查,還真發現有四只滿是小妖的輕艦在偷渡大澤山,這其中的帶頭大哥赫然是老猿王的幼子袁小七。
又發現大澤山所有妖王將軍部隊都按兵不動,卻有一只數千人的部隊悄悄摸摸的在往大澤山外面方向過去,似是過去接應回來的艦隊。
綜述以上幾點,最后加上這只艦隊膽敢出現在天軍后面必須死的理由,聶青才制定了偷襲計劃。
當然,聶青多長了個心眼。
假設這是一個陷阱,那先派出一部分天軍偷襲艦隊,隨后遭遇伏兵的話假裝敗退,再引誘妖軍到他隨機選擇的埋伏地點,來打一波伏擊。
一切都在計劃中,唯一沒想到的是,袁行舟居然不可思議的發現了他今夜突然隨機選擇的埋伏地點還來了出反伏擊。
要不是知道自己身邊這些跟隨多年的天將是絕不可能會向妖族泄露的,他都懷疑有內鬼了。
但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總不可能那人真的是能掐會算,算到他把伏兵選在哪一處!
不可能的,天道下兵爭之事無法用推演之術謀算,可能真的只是巧合吧?
哎,聶青自己也沒有發現那位自稱是老牛王之子的妖怪是個反奸,這事其實他也有責任,商副將這番話其實也是間接替他開脫了。
有了商副將起了個頭,幾位演技實力派老天將也紛紛請罪加求情,最后聶青重重罰了眾將一年俸祿又嚴厲斥責后繼續讓他們戴罪立功。
“拿牛妖作為引子誘騙我軍一步步走入他設下的圈套,天頂山那邊還真是有能人啊,必須不惜一切代價找出那個人。”聶青危險的眼神中閃爍著凜冽殺機,恨恨道。
千年來,還是第一次被一頭妖算計成功了,那人在找死!
更何況,那人今夜還狠狠的打了他的臉。
能沖入他所在的主大營救人,自然也能來殺人,在彰顯天頂山有頂尖高手的同時也在亂他天軍軍心,好計謀。
不就是一個躲在后面玩陰謀的小小妖畜,辦他!
沒有了輕艦這個累贅,王牌飛行員袁小七請求出戰,他快到像道光帶著心情沉重的猴子,只用了兩個時辰就回到了天淵宮。
一座宮殿內,年輕的太子爺袁行舟正在陪幾位德高望重的叔父喝酒。
說是喝酒,其實也只是老豹王他們自己幾個人在喝。
袁行舟在酒桌上表現的很平淡,貌似沒有太大的喝酒欲望。他不喝,幾位老妖王也不敢強勸著喝。
所以對于袁行舟這波操作也讓幾位老妖王有點迷糊,前線仗打的那么激烈,你袁行舟今晚特意回這里還叫他們過來喝酒到底是鬧哪出?
總不能是因為他們出了幾萬頭煉氣境的小妖兵來撒氣?還是說又要來找他們要錢要人要裝備了?
不過既然袁行舟他不說話,他們幾位也樂得當什么都不知道,喝酒就好。
宮殿大門被人推開,一臉疲憊的猴子和袁小七走了進來。
神態慵懶散漫的袁行舟終于打起了精神,無趣的臉上也多了一抹興致,他一臉平和的看望向精氣神似乎有了點變化的猴子,很直白的問道;“小六,來告訴各位叔父今晚死了多少兒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