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
大娘子吸了幾口氣,眼睛一翻,暈倒了過去。
吳謙看向天空,烏云已經全部消散,天完全放晴。
他的心里此時卻籠上了一層烏云。
一個宅子,說大不大,說小不小,卻能將人性演繹地淋漓盡致…
之后的事二娘子全都招了,基本上和吳謙他們推測的一樣。五年前川西遭了災,湘琴一家人死得只剩她和哥哥了,他們沒辦法只能來成都投奔表姐,也就是在孫府做妾的二娘子。
可誰知道他們還沒剛到孫府,就被孫大富看上了。本來大娘子就吃二娘子的醋,這又來了個漂亮的表妹,大娘子怕自己地位不保,死活不同意孫大富收她做妾。孫大富這才偷偷在外面買了處宅子,把她收成了外宅。
給別人當外宅雖然不是什么好名聲,但總歸餓不死。湘琴和他哥哥也就認了。可誰知道,這孫大富現在玩膩了,竟然要把她送給胡良森。湘琴死活不同意,她的哥哥更是怒不可遏,覺著孫大富欺人太甚,便和孫大富吵了起來。
爭吵的過程中,孫大富說了一句,“要不是我收留你們,你們早就餓死了!就算是現在,你們不聽我的話,我也能把你們剁碎了喂狗!”
這句話徹底激怒了湘琴的哥哥,他一怒之下殺了孫大富,并將他剁碎。為了泄憤,還把他在孫府門口堆成了雪人。
孫大富死后,本來就備受欺負的二娘子失去了庇護,馬上就感到了危機。她害怕大娘子會直接將她們母女倆掃地出門,于是就準備先下手為強,為她這么些年受的委屈復仇。
由于她之前就一直和湘琴偷偷在私下里來往,所以孫大富一死她就猜到了是湘琴她哥哥干的。她半夜偷偷來找湘琴,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后,偷偷下毒殺死湘琴兄妹,偽造成自殺的樣子。然后她偷走了廚房里的斬骨刀,回去趁童童半夜出門上廁所時,殺害了童童,并模仿湘琴他哥哥的手法,做成了雪人…
成都的雪,來的快,消失的也快。經過一個晴朗的白天,地面上的雪基本上都已融化了。
米兒坐在窗前,手托著下巴,癡癡的望向窗外。
“想什么呢?”
米兒一回頭,看到吳謙就站在她身后。
“公子,”米兒低著頭,聲音略顯失落,“我以前很喜歡雪,覺著白雪是最純潔、最干凈的。它可以覆蓋住大地,將所有的污穢都掩蓋,只留下一個純凈的世界。可現在,我不喜歡雪了。”
“為什么?”
“因為那樣純凈的世界都是假的,只是表面的干凈,底下照樣是污穢遍地,一點也沒有少。甚至還會有人利用雪做掩蓋,做出紅色雪人…”
吳謙低頭看著米兒,她畢竟只是個十來歲的小姑娘,這個案件對她的世界觀造成了太大的沖擊。
可是,人終究要成長,這是每個人的必經之路。
吳謙輕輕將她的腦袋摟入懷中,看著窗外,說:
“米兒,人活著,就是一邊要看清這個世界的骯臟,一邊還要對生活有美好的向往。只有這樣,才不會被繁華的外表所誘惑,也不會對艱難的生活而絕望。”
而在窗外,小哥正拿著一把巨大的掃帚,清理著院子里雪融化后留下的一灘灘污穢泥水…
“駕!駕!”
一名驛使模樣的男子揮鞭打馬,在喧鬧城中街道上飛奔而過,完全不顧路上匆忙躲避的行人,揚起一溜煙塵。
“著急去投胎啊!”
有些脾氣不好的行人怒罵道。
蕭歌剛從胭脂鋪子里出來,正好那匹馬走過他的身邊,踩上了地面上的一攤水,把他潔白的衣服上濺上了幾個泥點…
“嘖…”
蕭歌皺了皺眉,可再好的輕功又追不上那快馬,只得生著悶氣往提刑司回。巧的是,他剛到提刑司門口,就看到衙役小梁牽著那匹馬往后院走。
“小梁,這是誰的馬?”
“一個架子特大的驛使,”小梁扭過頭氣呼呼地說,“不就是個當差的,我也是!哼!憑什么拿我當馬夫讓我去給他喂馬?”
“他去哪了?”
“直接書房找吳提刑去了。”
書房里,驛使和吳謙還未寒暄了幾句,驛使便拿出一個包裹放到吳謙面前,說:
“這是我家小主給你的。”
吳謙納悶道:“你家小主?”
“你打開包裹自然就知道了。”
吳謙拆開包裹,只見里面包著一件潔白的絨毛裘衣!
這大衣皮毛潔白細膩,清晰油亮,絨長暖和,做工極其精細,外面看不出一絲拼縫,一眼就能看出價值連城!
在這皮裘上面,還放著一封信。吳謙打開信封讀了起來,臉上漸漸露出憨憨的笑容,自言自語道:
“原來是芊墨這丫頭片子…”
信上先把吳謙罵了一頓,大概寫著吳謙離開了臨安府這么久,也不知道跟自己來個信。前幾天聽說成都府路下了大雪,她又擔心吳謙凍著,便讓驛使加急給他送來了一件絨毛大衣來。
吳謙剛看完信,一旁的驛使就說:
“還有一件事,我家小主的香水沒了,雖然小主擔心你忙,吩咐不讓我問你要,但我覺著你還是應該多給我家娘子調配些,我今天便帶回去。”
吳謙抬頭,發現驛使看他的眼睛里竟然有些鄙夷,語氣也稍有些不屑…
“好的,你稍等一下,我馬上去調配。”
為了滿足小哥的貪嘴,吳謙提煉了許多蒸餾酒存了起來。現在下了一場雪后,梅花開得正興。于是吳謙便以梅花做露,花了一個時辰,便調配出了三小瓶香水。
他留下了一瓶,把剩下的兩瓶和一封回信交給了驛使。驛使拿到東西后直接就告辭離開,前往后院取馬。
驛使走到空曠的后院,看到除了馬棚外,還有一位白衣少年站在棚外面。
驛使沒有管他,直接去牽馬打算離開,可走到棚門口的時候,白衣少年忽地把劍伸到他的身前,說:
“你把我的衣服弄臟了。”
驛使像看傻子一樣看他,“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