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嘆的是她在最后一刻竟然不是央求吳謙照顧一下自己的爹爹,而是求吳謙不要跟蹤自己暴露了何子期,真是令吳謙惡心壞了。
吳謙到了林府,看到王永之正在查封林府。他上去和王永之說話才知道,林老爺子在他們來的前一刻,已經在房中懸梁自盡了。
吳謙不喜歡林紫潯,但對這個性情豪爽的林老爺子還是挺敬佩的。最后他幫忙收斂了林老爺子的尸體,幫他辦了喪事,算是還那個吳謙一個人情。
自吳謙破獲糧倉虧空案之后,臨安府發生了許多事。原本不可一世的周之賀被下入了死牢,同他一起的還有戶部郎中何理。其他牽扯到此案的糧商以及官員皆被查處,得到了應有的處罰。
而吳謙是破獲此案的功臣,再加上有王永之等人的推薦,所以被破格提拔,任成都府路提點刑獄公事。
劉松也被提拔為臨安府觀察推官,頂了吳謙的位置。
料理完此間事,已到了深秋。和王永之、劉松等人告過別之后,吳謙想去告別一下芊墨,但是王永之告訴他芊墨的身份是他不能想見就見的。而且上面有人交代過,不能告訴他芊墨的真實身份,吳謙沒有辦法,只好留了一封書信放在劉松那里,往成都府路上任去了。
三人駕著馬車走在路上,一陣秋風吹來,吳謙竟打了個寒顫。
“公子你冷嗎?”米兒關心地問。
吳謙搖搖頭,“不冷。”
可不知為什么,吳謙心里總在怦怦直跳,七上八下的。
米兒看到前方有一處涼亭,說道:
“公子,咱們去前面歇歇腳吧。”
“嗯。”
等走到了涼亭那里,吳謙發現里面坐著一位男子。他身穿一套玄色深衣,背后披著同色的披風,看起來不到三十歲。此男子面容英俊,鼻梁高挺,深邃的瞳孔藏在一雙丹鳳眼之中,看起來有一股邪性的帥氣。
男子坐在亭下,石桌上擺放著酒具,在自顧自地飲酒。他身后站立著兩個隨從,皆負劍而立。在涼亭的另一側還挺著一輛黑色馬車,一看就知道是這個人的。
小哥駕車駛到涼亭旁,感覺此人不是什么善類,便打算不在此歇腳,準備迅速離開這里。
忽然,那位男子高聲說道:
“在此專程等你們的。下來喝一杯再走吧。”
小哥眼光在男子身后的隨從身上閃過,當即眉頭緊皺,揚起鞭子準備加速離開。
可就在這時,吳謙從車里出來,拿住了小哥準備揮鞭子的手。吳謙看著小哥,說:
“停下吧,我想會會他。”
吳謙下車走到亭子中,面對著男子坐下。米兒和小哥也隨著站到了吳謙的身后。
米兒不認識這些人,但她看到小哥持劍的左手,已經用大拇指將劍和劍鞘抵開了一條縫。
六人對立,一股無形的壓迫感讓米兒差點喘不過氣來。
男子給吳謙倒了一杯酒,說道:
“吳謙是吧?好手段。你可知道,你那一把火燒毀了我多少重要的東西?”
吳謙大驚!
三個字躍然跳上心頭:鳳!公!子!
他猛地想要站起來揪住鳳公子,可卻被小哥一把按住了肩膀。吳謙回頭一看,小哥正皺著眉對他搖頭。
小哥目光挑向鳳公子身后的那兩位隨從,暗示吳謙這二人武功極高。
吳謙強迫自己差點失控的心情冷靜下來,小哥這么一個自傲的人這次竟然認了慫,說明此二人非等閑之輩。若動起手來,吳謙他們三人可能性命不保。
吳謙緊握著的拳頭慢慢松開,深吸了一口氣,放松了咬緊的牙關,說道:
“我只恨那火不夠大,沒將你燒死。”
鳳公子不以為怒,反而笑了一聲:
“呵呵,你在不知道我任何信息的情況下,還差點殺死我,你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所以我才想來見見你。”
吳謙也冷笑了一下,說:
“為什么不直接在此地安排伏兵殺死我?”
鳳公子飲了一杯酒,說:
“貓兒見到老鼠之后,不會立即將其咬死,而是會和它追逐嬉戲一番,玩膩了再一口咬死。”
“哦?”吳謙眉毛一挑,“可在我這里,獵人和獵物的角色可是會轉換的。你之所以不殺我,怕是因為真賬本還在我這里的緣故吧?”
“沒錯,”鳳公子說:“但賬本只是其中一個原因,主要還是遇到了你這種對手,我很興奮。你呢?”
“哼,”吳謙冷冷地說:“我只想你死。”
“唉,”鳳公子嘆了一口氣道:“其實我一直不明白,你為何如此恨我?就因為那個賬本?我告訴你,就算沒有我,還會有另外的雞公子、鴨公子去做這件事。你的忠君愛國之心,未免太過頭了吧?”
“小玉是被你騙走了吧?”
“你放心,她在我這里比跟著你過得好多了。她是一張王牌,放在你那里太浪費了,所以我替你保管著,你不介意吧?當然了,你介意也沒有用。”
吳謙看他的眼神中仿佛能燃起熊熊烈火。
鳳公子繼續說:
“既然如此,那咱們就拭目以待,看究竟孰為獵人、孰為獵物、孰能活到最后吧。對了,還有個人想見一見你。”
說完,鳳公子便起身向他的馬車處走去。
他進入馬車后,又有一個婀娜多姿的女子從車上下來。女子峨眉淡掃,一雙桃花眼滿目留情。
吳謙皺皺眉,說道:
“蘇酒酒?”
蘇酒酒施了個女子禮,坐在了吳謙對面。
“恭喜官人,你贏了。”
吳謙說道:
“鳳公子還活著,不算贏。對了,何子期呢?”
蘇酒酒嘴角抽動了一下,說:
“他…他中了公子的計謀,拿回的紙將鳳公子的書房燒了個干凈,還暴露公子的住處。公子大怒,將他…將他生生剁碎,喂了狗。”
吳謙一陣心悸,這個鳳公子看起來英俊,手段卻這么心狠手辣!怪不得透露著一股邪氣。可是那樣的話,林紫潯又究竟去了哪里?
吳謙說:
“恭喜你,終于離開了那腌臜的牢籠。”
蘇酒酒似哭似笑,說:
“呵呵,全拜官人所賜。可是誰又能知道,接下來要去的地方是不是仍是牢籠呢?”
吳謙抬頭看了看亭外的天空,說:
“只要在這天地間,便逃不出牢籠。只不過形式不同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