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謙以前聽老學究說過,這三個東西是官員上任時要帶的東西。“告身”就是官員的任命狀,由三省宰執簽發;“敕黃”是拆遣委任狀,由尚書省簽發,用黃色綾紙書寫;“印紙”則是官員的考核業績表。
看來那名被殺的男子應該是一位要去上任的知縣。
吳謙打開告身,兩個字瞬間映入了他的眼簾!這個被殺的男子,竟然也叫吳謙!
這…難道只是巧合?還是…上天故意的安排?
或者說,是自己的穿越所造成的影響?
這個吳謙不知道得罪了誰,被人追殺致死,還連累了玉兒。這個吳謙死了,可他這個吳謙還活著!
吳謙翻了翻,從文書中可以看出,這個人竟然就是明法科出身!以前老學究經常對吳謙說,讓他學好驗尸勘測,以后參加明法科科舉,步入仕途好為民造福。
明法科是宋朝科舉的一個科目。宋朝科舉不僅有最主要的進士科,還有許多諸如明法科、明經科、三史科等九科,稱為諸科。諸科參與人數很少,出頭也更難。像明法科,主要考查考生對律、令等法律知識的掌握,目的在于為政府選拔出通曉法令的人才 記錄上寫這個吳謙以前一直在廬州的紫蓮山山中隱居讀書,中了明法科后又遇家中父親去世,回去守孝。今年孝完,剛出仕途,所以他印紙里的內容基本上空白。
吳謙眼睛一亮,這樣的話,自己如果假扮成這個死去的吳謙,豈不是就可以免去科舉這個過程,直接入朝為官了?
參加科舉考試需要戶籍,吳謙已經得罪了知縣他們,能不能安安穩穩地活下去都兩說,更不用說參加科舉考試了。
這個吳謙一直隱居山林,中的是明法科這種小科目,和外界也沒什么交集,認識的人肯定也不多,假扮起來非常方便。
而且他去就職的地方是梅陽,聽都沒聽說過的一個偏遠小縣,不會有什么熟人。
吳謙倒不是癡迷當官,而是只有這樣,才能懲治知縣、縣尉、樓員外這些貪官污吏,才能整頓官場,橫掃濁氣。
要想擊敗敵人,就要先成為他們。
并且結合這個黑衣人死前恐嚇吳謙的語氣來看,他明顯是屬于一個組織的,組織想殺死的人沒有死,去執行任務的殺手一直沒有回來,肯定不會善罷甘休。他們為了弄清情況一定會再派人來追殺自己,如果自己還是一個平頭百姓的話,就算不死在知縣之手,也會死在黑衣人之手。
吳謙看了看小玉,小玉仿佛覺察到了什么,她點點頭,說道:
“哥,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無論如何我都會支持你的。我也…我也不想過這種日子了。”
吳謙重重地點了點頭,“嗯!”
他把這些文書都放在胸襟前,把那個頭顱也放進了黑色布袋里,搭在馬身上。之后,他就把其他的東西包括那名黑衣人的尸體,一起扔到了懸崖下。
吳謙跨上馬,讓小玉坐在他前面,駕著馬往家中奔去。
當初老學究說君子要有六藝,教了吳謙和小玉一點騎術,沒想到今天派上了用場。由于小玉肩膀有傷,他不敢騎太快。
“哥,我們回家之后呢?”
“收拾收拾東西,然后離開這個鬼地方。等哪天咱們再回來,就是另一個身份了。”
“嗯。”
吳謙騎著馬,摟著小玉,緩慢向家中走去。可到了他家門口的那條小路上時,他卻遠遠地看到有一個火光在他家周圍晃來晃去。
“哥,那是…”
“像是個燈籠。”
吳謙警覺起來,他停下馬,對小玉說:
“你坐在馬上別走動,要是有什么異常就趕緊騎馬跑。”
說完,他便弓起身子,輕手輕腳,悄悄地向他的籬笆院挪步過去。
等他稍進了一點,他才發現,那確實是一盞照夜路的燈籠,打燈籠的那個人他認識,是樓府的一個家丁。他旁邊還有一個人,吳謙隱約認出來是衙門的衙役。
他們兩人也是貓著身子,蹲在籬笆院門外。
吳謙悄悄地靠近了點,然后躲在一棵大樹后面,聽到了他們兩人壓低聲音的談話。
“好了,到地方了,把燈吹滅吧,準備動手!”
“差爺,我就是個下人,我…我不會干這種事啊。”
“廢物!你拿著桐油,我進去宰了他們。等會我出來后,你點火把屋子連同這兩個倒霉蛋一塊燒了。”
“行,我放火可以。可是差爺,咱們這樣做不會被發現吧?這殺人放火,可是會掉腦袋的!這萬一…萬一…”
“蠢貨!這就是知縣官爺安排的,誰會要你的掉腦袋?大火一燒,只剩下兩具焦尸,誰也不知道今晚上到底發生了什么。到時候縣尉大人親自驗尸,說好按失火辦理,沒有萬一。”
“差爺,反正你都殺人了,放火這事你順手干了不就行了…”
“哼,放你娘的屁!你們樓府以前拿錢的時候往前站,現在干活的時候就想往后縮了?想得美!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誰也別想跑,要臟手大家一起臟!你也別不情愿,按以前的經驗,咱們干完這一票,知縣最少給咱們五十兩!”
“五十兩…嘶…好!干!”
“你在外面等著,我先去進屋里結果了他們。”
“好嘞!”
此時,樹后的吳謙已是雙眼通紅,怒火滿腔!
“知縣、樓員外,你們可真的夠狠的!讓我受到了如此大的屈辱還不算,竟然還要趕盡殺絕!”
吳謙怒從心頭起,借著夜幕,慢慢向他們兩人身后挪步…
那名衙役手拿著短刀,插入門縫里輕輕往上一提,院子的門閂就被弄掉了。他輕輕推開門,剛想進院子,忽然感覺腦后一陣冷風吹過…
“誰?”
衙役和樓府下人同時轉身,忽然心中一寒,因為他們發現一個黑影就站在他們身后不到五步的距離處,正舉著右手對準了他們!
“完了…”
衙役話還沒說出口,吳謙手中的袖箭就如同一道燃燒著怒火的流星,貫穿了他的喉嚨。
箭和衙役的距離不超過五步,怎么都不可能射偏。
衙役應聲倒地,喉嚨里冒著血泡,兩眼發直,渾身抽搐。
“啊!”
家丁見勢不妙,一聲驚叫后掉頭就跑。
吳謙的袖箭不能連發,發射一次后需要重新再上弦。等他上好弦后,家丁已經跑出了射程之內,吳謙的箭對他構成不了威脅了。
“壞了!”
吳謙心呼不好,要是讓他跑了回去報信了,知縣肯定會下令封鎖縣城,地毯式搜捕自己,那時他和小玉就危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