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稅糧…咱們就吐出來吧…就說是剿滅了山賊,成功繳回了所搶稅糧,然后一把火把這幾具尸體火化了,這樣就找不到證據了。”
“那這些刁民們怎么辦?”
“下官最了解這些刁民們,只要不讓他們再交稅糧,有一口飯吃,他們就不會胡鬧。至于那個鬧事的小子,哼哼,我一定要讓他付出代價!”
“那你看著辦吧!”
知縣甩了甩寬大的袖子,背著手走回了縣衙。
縣尉使勁瞥了吳謙一眼,然后扯著嗓子喊:
“別吵了別吵了!剛才本官和知縣商量了一下,考慮到諸位家中存糧不多,知縣又愛民如子,所以這次稅糧就不用再補交了!但是,你們都給我把嘴關嚴實了,通判來的時候,什么該說什么不該說都長點心!誰要是說錯了話,自己知道下場!”
圍觀的百姓們高興地跳了起來,嘴里歡呼著多謝知縣官人。
吳謙看在眼里,又開心又心酸。開心的是不用再交稅糧了,心酸的是這些淳樸老實的百姓真的是只要有一口飯吃,就心滿意足,不再反抗。
“那我爺爺呢?”
小女孩迫切地問。
縣尉不開心地沖押著老者衙役們揮了揮手,“把他放了!”
吳謙上前和小女孩一起接住老者,把他平放在地上,用力掐他的人中,老者這才緩緩醒了過來。
“爺爺!”
小女孩看爺爺醒了,開心地又哭了起來。
“小妮,給恩人磕頭。”
小女孩跪下要給吳謙磕頭,他趕緊把她拉了起來,摸了摸她的小腦袋,說:
“小妮子,不用這樣。趕緊扶你爺爺回家吧。”
他們爺孫對吳謙又是一頓千恩萬謝,想要給吳謙一些報酬,但都被吳謙拒絕了。然后小女孩扶著年邁的老人,在夕陽的輝映下步履蹣跚地回家了。
這件事解決了,百姓們奔走相告,離散而去。吳謙也回頭往家中走去,想著一定把今天發生的事給小玉講一講,尤其是自己挺身而出那段。
吳謙的家在一處山腳下,從老學究把一臉懵逼的他領回到那兩間茅草屋的時候來算,現在已經過了三年了,他也漸漸習慣了這種平平淡淡的生活。
小玉是老學究的孫女,但據小玉說其實她也是很小很小的時候被學究撿來的。
老學究活著的時候,靠給私塾的小孩們做先生,生活也還是過得去。但是老學究死后,只留下他和小玉相依為命,這時候吳謙才真真切切地體會到什么叫千難萬難,沒錢最難。
吳謙沒有什么手藝,上學時所學的東西在這里又用不上,只能打打短工,做樓員外家的佃戶才能勉強度日。
他這才知道,那些穿越小說里主人公穿越后得奇遇、抱美人、走向人生巔峰都是騙人的,現代人穿越過來連活下去都難!
吳謙路過糖葫蘆攤的時候,拿出兩個銅板買了一串糖葫蘆,這是給小玉帶的。
吳謙現在生活的這個時代糖葫蘆才發明出來沒多久,據說是從皇宮里傳出來的吃食,最開始是光宗皇帝給寵愛的黃貴妃治療積食求來的藥方。現在已經遍布大街小巷,成為了女孩子最喜歡的零食之一。
吳謙走了一個時辰,終于在太陽落山前到了家。他看著眼前的兩座熟悉的草房,聽到里面傳出了一陣琵琶聲,那是小玉彈的。吳謙的心中不由得生出一種歸屬感,心情瞬間輕松了起來。
金窩銀窩,不如自己家的狗窩。
尤其是藏著美嬌娥的窩!
吳謙走進籬笆院,發現堂屋的門在里面閉著,就敲了敲門:
“小玉,我回來了。快開門,看我給你帶了什么好吃的!”
門“嘎吱”一聲被打開,里面站著一位身穿繡蝶半袖襦裙,外搭素色褙子,內系白色抹匈的青澀少女。少女的衣服有些舊,但是很干凈。
女孩梳著半盤雙發髻,一頭瀑布般秀長的黑發垂到腰間,兩小束長發從耳后向下搭在胸前。看起來賢惠可愛。
女孩的樣貌絕對算得上是位美女,但是由于長期的營養不良,膚色略微有些發黃。女孩的臉蛋如同鵝卵石一般,讓人忍不住想捏上一捏。
只不過不知為何,她明亮的大眼睛里此時卻泛著淚光。
吳謙看著亭亭玉立的小玉臉上都是淚痕,著急地問:
“小玉你怎么哭了?誰欺負你了?”
小玉搖搖頭,擦了擦眼淚,說:
“哥,你是不是答應樓員外了?”
吳謙一聽,就知道了是怎么一回事。
樓員外是他租地的地主。他最近犯了急病,身體越來越差,都開始咳血了,請了幾個郎中都治不好,眼看著快不行了。
后來有一個江湖老道士告訴他,說他這是被邪氣纏住了,如果不趕緊化解的話就會有性命之憂。而化解的辦法也挺離譜,就是要做一場驅邪入煞的法會。
此法會需在院子的艮位,也就是東北角放一張柳木床,然后找一個二十來歲血氣方剛的小伙子穿上黑色衣服作為受體,在陰時陰刻坐在柳木床上,由道士施法將纏在樓員外身上的邪氣驅趕到他身上就好了。
不過這樣的話,邪氣會轉移到受體身上并不會消失,他也會得相同的病。而要想徹底解決,則需要他當天在樓員外女兒的閨房里住上一晚。
邪氣源自樓員外身上,和他女兒為同源之物。還沒出嫁的少女身上自帶一種至陰至柔之氣,和小伙子身上的至剛至陽之氣互成陰陽,相互沖擊,可以把受體身上的邪氣徹底消滅掉。
樓員外惜命怕死,他馬上同意了道士的建議,不顧女兒的反對,開始放出話說無論是誰,只要愿意做驅邪入煞的受體,就可以得三十兩銀子作為報酬。
雖然樓員外的報酬不低,但是并沒有人愿意去做驅邪入煞的受體。
一是因為他們怕邪氣進入了自己的身體會丟了性命;二是他們也知道樓員外要面子,八成是不會讓一個血氣方剛的小伙子去他女兒的閨房里住一晚上的。
所以最后極有可能是做了法會后就被趕出來,只能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