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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幽昧

  蘇陟側身躺在病床上,圓睜雙眼盯著面前的老嫗。

  兩人對視良久,老嫗忽然咧嘴一笑,“年輕人,你果然能夠看的見我。”

  蘇陟看著影影綽綽的透明人影,他可以確定面前的老嫗并不是人。可他一介普通人,不修道佛,又沒有所謂的陰陽眼,怎么會看的到呢?

  賜以天目,洞破虛偽之隱藏。

  他忽然想起那場考試之后黑板上的寄語,想到這里他感覺考試系統有點惡趣味。

  望著面前不知道善惡的老嫗,他沒有回應,沉默不語。

  “說說話來,我老太婆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和人聊過天了。”老嫗仿佛終于找到了可以傾訴的人,“小葉子整天都是忙的,也沒有個說話的功夫,小伙子你就和阿婆聊聊天怎么樣?”

  蘇陟沒有回應,他不知道該怎么回應。

  忽然,外邊走廊傳來若有似無的吵架聲,好像是一男一女。

  老嫗嘆了口氣,抱怨道:“又開始了,還讓不讓人安生,天天吵,有什么好吵的。”

  聽到她的這句話,蘇陟心中一凜,他忽然冒出一個想法,難道外邊的吵鬧聲不是人…

  老嫗雖然沒有得到回應,不過從他的反應中猜到了他在想什么。猛地一探頭,整張臉都伸到了蘇陟的面前,差點就可以碰到他的鼻尖。

  蘇陟本能往后一縮,人往后一仰,帶動了床鋪吱忸一聲。響動聲很輕,連房間都沒有傳出去,可是走廊上的吵架聲卻消失無蹤。

  整個走廊又恢復寧靜,沒有了那種虛幻縹緲的吵架聲。

  “禁聲!”

  老嫗眉頭一皺,立刻讓蘇陟不要出聲,“閉上眼睛!睡!”

  蘇陟直盯老嫗,做著掙扎,自己到底要不要聽她的話,如果不聽了有沒有什么后果,要是聽了,她會不會對自己出手?

  老嫗點點頭,示意他要聽自己的。

  蘇陟聽話地閉上了眼睛,躺在床上一動不動。

  “阿婆啊…”

  房間里突然想起了一個女聲。

  蘇陟可以確定房門沒有打開,這個聲音是突然出現的,自己甚至連腳步聲都沒有聽到,就這么突兀的響在了耳邊,仿佛說話的人本來就存在于房間里一樣。

  “小楊啊,你不是和那個誰在說話呢,怎么跑到阿婆這里了?”

  “葉阿婆,我是看在你年長的份上,才一再給你面子。你要是再記不住我家阿耀的名字,再用‘那個誰’稱呼我家阿耀的話,不要怪我不客氣。”

  “是我不對,小楊你也知道阿婆的年歲大了,記憶力不是太好。”

  小楊看著樂呵賠笑的葉阿婆沒有再斤斤計較,她又朝著床上的蘇陟看了一眼,睡的挺香的樣子,就轉身離開了病房。

  半晌之后,葉阿婆才開口道:“好了,她已經走了。”

  蘇陟睜開眼睛,疑惑的看著她,不解為何會在剛才那個小楊過來的時候囑咐自己裝睡。

  葉阿婆瞥了一下嘴,“那個小楊——楊魚就是個瘋子,如果知道你可以看到她的話,還不知道會生出什么是非呢。”

  蘇陟對她的話半信半疑,這短短的一天多時間讓他整個人都開始懷疑這個世界了。

  假如說以前的他是前世的話,前世的世界里雖然也有暫時無法用科學解釋的事情,但卻沒有這種靈異的情況,特別是到了近現代,更是沒有精怪存在的條件,哪有現在的玄幻怪誕。

  “不知道阿婆有何事找我?”

  蘇陟開口問道。

  葉阿婆聽到這句話露開了燦爛的笑容,如果說先前的笑容是禮貌的話,那么現在就是發自內心的開心了。

  “小伙子不錯,阿婆教你個好。”她沒有先說出自己有何事。

  蘇陟點點頭,表示自己洗耳恭聽。

  “不要輕易問一個昧有何事。”

  “昧?”

  葉阿婆繼續說道,“嗯,就是昧,又稱為幽昧,就是一種介乎于虛與實之間的特殊狀態。具體的阿婆也不太明白,還是聽別人這么說,什么命死為昧,昧兇成厲。”

  昧者,昏暗中的隱藏者,虛實不可名狀。

  蘇陟恍惚間記憶深處好像有如此的印象,人死后稱之為昧。

  葉阿婆猛地湊近,“不過…”

  蘇陟一激靈,想要向后挪去,又猛地想起外邊的那個小楊,硬生生止住了自己的姿勢,別扭至極。他怕自己萬一有動靜讓剛才那個小楊再進來。

  葉阿婆也是嚇的不輕,她也怕弄出動靜。她雖然不怕小楊,可是招惹一個瘋子總歸不是一件開心的事情。誰知道這小子這么不經嚇,早知道就不嚇唬他了。

  “阿婆,你繼續說吧。”蘇陟輕輕說道。

  葉阿婆點了下頭,“昧會依據自己的執念行事,可能是守護,也可能是作惡,總之各種各樣不一而足。至于為何不要問一個昧的愿望,就是因為他會沾染上你,如果是報恩的話,那還好點。要是仇怨,那就比較麻煩,會傷人性命的。”

  “那阿婆你的心愿呢?”

  “你啊,剛才不是給你說了,不要隨便問一個昧有什么心愿的嗎…”

  蘇陟笑道,“阿婆明顯不是歹人,也不像包藏禍心之人”。

  葉阿婆樂呵呵:“你小子,你又沒有天眼怎么能看出誰好誰壞,就像人一樣,壞人的臉上又沒有刻字,怎么可能辨別的清楚。所以遇見了昧,就假裝看不見,大家各忙各的,互不打擾,也省得出那么多的事。”

  葉阿婆說著嘆了口氣,“唉,不過總有兇厲害命。小伙子,這種事還是少沾染為妙。”

  蘇陟想到剛才的那個小楊,葉阿婆讓他裝睡就是避免和其照面,想來那個小楊一直滯留于此,肯定是有所圖謀。想到這里他呼吸一下子輕了很多,仿佛呼吸聲就可以把對方引來一樣。

  葉阿婆呵呵一笑,“知道害怕了。”

  蘇陟沒有開口,他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接話。

  他雖然不太相信葉阿婆的話,可也不是完全不信。這兩天的狀況突發而至,讓他有點應接不暇,加之現在又失去了視覺,很是沒有安全感。

  葉阿婆忽然悠悠嘆了口氣,“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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