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里不知花去,聲討幾愫清愁。
第二天一大早楊灝天就醒了,拉開窗簾一看,天還是蒙蒙亮,都市街道美麗如常,而他,昔日心境已不再。
客房里安靜得很,只有空調的出風口傳出細微的聲音,窗外也安靜得很,沒有車聲,沒有人聲。
楊灝天就坐在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安靜中,思考昨天的事情。
對他來說,這是難得的機會。
但換一種角度來看,他明白自己胸無半點墨水出來協助完成伴奏有多么莽撞,多么如履薄冰。
幸好,明年今日這首歌的伴奏并不算太難,他用最原始的方法,用哼唱的方式表達出伴奏的味道,盡管昨晚經過多次試奏出來的結果和記憶中還有一些出入,但算是自己此行沒有白跑,但接下來的那些歌曲,他已經不敢抱任何希望了。
甚至于,今天滾金唱片的歌手過來試唱明年今日的結果,能不能合劉天陽的意,最后會不會用,都還是兩說。
對于一個做音樂的人來說,成名作可能不用太多,只需一首歌就可以讓你在這個樂壇吃上一段時間,前提是這首歌,必須要有一定的水準。
有歌詞,有編曲,就是一首完整的歌,是沒錯。
但有歌詞有編曲就是好歌嗎?
那可不一定。
有歌詞有編曲,而且有人認為這是一首好歌,就一定能制作成唱片?
那就更不一定。
楊灝天所經歷的前世里,陳佳佳曾告訴過他,樂壇里面別的沒有,懷揣著幾十首窮盡半生創作出來自認的“精品”,四處兜售,四處投遞的“音樂人”,隨處可見。
自己組建樂隊,自封歌手,跑各種酒吧駐唱,每天都在夢想著有一天自己會被某個唱片公司看上,然后一炮而紅的人,也有的是。
那么眼前的機會,自己又是不是可以完全把握,他心里已經沒有了底。
現在自己最大的硬傷就是看不懂五線譜,不會任何樂器,前世偶爾在KTV亮一嗓子,或許會讓人夸上幾句,可是如果入了專業音樂人的耳中,就可能把你批的體無完膚。
當然,他也有著優勢,那就是腦海中的歌曲庫,假設這一次翻了車,他也還有機會,前提就是,找個地方把基礎的樂理學好。
空調的冷風沒有方向,吹來,溫柔而又恬靜,在這樣有些懵懵懂懂的狀態下,他一直坐在房間里。
許是心中有愁,遺忘了饑餓感,連早飯也忘了出去吃。
直到上午10點多,趙莉莉敲響了房門。
李明濤已經到了,劉天陽吩咐她來接楊灝天過去練歌室。
當楊灝天和趙莉莉來到昨天心力交瘁的地方時,里面傳來了一個男聲。
“人總需要勇敢生存,我還是重新許愿,例如學會,承受失戀。”
歌聲給人的感覺有些飄飄忽忽,連楊灝天也能聽出歌聲里面傳來一種不自信的味道,和他此時的心境差不了多少。
進去以后,劉天陽站在練歌室的中央,臉上的神情很是嚴肅,就憑現在李明濤的狀態,很難在目前四處異軍突起的樂壇拿下足以站穩腳跟的銷量。
趙莉莉走過對劉天陽小聲說道:“劉總,天仔來了。”
劉天陽轉過頭朝趙莉莉點了點頭,然后看向楊灝天說:“天仔,明濤唱的感覺很不對勁,和你在磁帶里面的清唱相差太遠,麻煩你來指點一下。”
楊灝天深呼一口氣,走過去回道:“劉總,如果讓我來指點的話,我會要求李明濤完全按照我的風格來演唱,就像小學生學習英語一樣,一句一句跟著唱,可以嗎?”
劉天陽聞言心里頓時感覺像掉入冰窟窿一樣冷冰冰的,琢磨了一會兒,才回道:“天仔,你能不能先唱一遍?”
當初他在聽磁帶的時候,即使沒有伴奏,也能聽出明年今日的潛力,但有伴奏和沒有伴奏是兩碼子事情,所以他才會有這種說辭。
楊灝天點頭,朝著李明濤走去,兩人交換位置之后,他閉上雙眸醞釀著這首歌曲應該有的情緒。
幾分鐘后,轉頭看向樂隊點頭。
預備拍響起,明年今日的鋼琴前奏響起。
“若這一束吊燈傾瀉下來,或者我,已不會存在,即使你不愛,亦不需要分開,若這一刻我竟嚴重癡呆,根本不需要被愛,永遠在床上發夢,余生都不會再悲哀。”
楊灝天穿著發黃的白球鞋,牛仔褲加T恤,站在麥克風前,身體隨著節奏微微搖晃,唱得很是入神。
臺下的人和樂隊都在看著他,第一句歌詞從他嘴里唱出來的感覺,和李明濤所唱出來的歌聲,有著天壤之別。
其實楊灝天的歌喉很一般,只是他和李明濤對比起來,明顯在感情方面有著獨天得厚的優勢。
唱好一首歌,歌喉和感情二者缺一不可,你可以沒有一副好歌喉,但是感情到位的時候,唱出來的歌聲便會富有感染力,而楊灝天正好對這首歌有著很深的理解,他唱出了歌詞的悲苦的意境,似乎在現場的人都能聽出來這是在講述一個人離開戀人之后過得生不如死,情愿躺在床上等天花板的吊燈將自己砸成癡呆,那么就可以永遠不再悲哀的苦況。
“明年今日,別要再失眠,床褥都改變,如果有幸會面,或在同伴新婚的盛宴,惶惑地等待你出現,明年今日,未見你一年,誰舍得改變,離開你六十年,但愿能認得出你的子女,臨別亦聽得到你講再見。”
溫馨輕柔的曲風與深情,但不濫情的副歌旋律,配上劇集畫面般的歌詞,通過楊灝天收放自如的聲音表現地恰到好處。
幾分鐘后,一首歌唱完了,周圍有掌聲輕輕地響起來。
掌聲最激烈的,是劉天陽。
他在港城的時候,跟公司歌手梁玉龍夸下海口,要用一個磁帶里面的8首歌曲,打造一個一流歌手,昨天他對楊灝天還有疑問,但是現在,他已經打消了疑慮。
甚至乎,他在楊灝天的歌聲里聽出了一種現在樂壇還很少有的東西,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