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得衙門,師徒二人輕車熟路,從東便門入,徑直前往典史衙。
人還沒到,一聲呵斥便從衙內傳出。
“飯桶!”
“統統都是飯桶!”
“花了這么些錢和人,連一頭龍獸都搞不定,你這個典史是干什么吃的!”
典史委屈的聲音傳來:“大人息怒,這委實怪不得我,誰能料想那龍獸如此兇殘,連儒、釋、道三家出手都沒能壓住,要我說還是那群獵龍人不爭氣,頂著獵龍的名頭,卻在區區龍獸面前吃了數次敗仗,害我等對上對下都抬不起頭來。”
“我不聽這些,胡典史,我最后問你一遍,毒沼里的龍獸你到底能不能除?不能除我就上書朝廷,換個人來除!”
“能,肯定能,大人,這次一定能成,我這就張榜召集人手,務必誅殺惡龍,請大人盡管放心。”典史一再保證道。
“哼!這次要是再不能行,就讓他們都死在那兒好了!”
伴隨著一聲冷哼,一個大腹便便的官員從典史衙走出。
迎頭碰上師徒二人,那官員的臉色微微變了變,但又是一聲冷哼,從二人身旁走了過去。
陸錦年回頭看了那官員一眼,撇撇嘴小聲對陸漸離說:“師父,此人身上好重的怨氣,定沒少判冤假錯案。”
“慎言!”陸漸離低喝一聲:“忘記我教過你的那些話了?不歸我們管的事情不要管,我們只需做好自己的分內之事即可。”
陸錦年點點頭不再說話,心中卻是不服。
二人步入典史衙,里面只有一人在,身上穿著官服,不用問也知道,這位就是被剛才出去的縣令老爺斥罵的典史大人了。
“典史大人。”二人上前見禮。
胡典史剛剛被上司訓斥,心情正不爽,看到師徒二人前后腳進來立刻知道這兩人把剛才的對話都聽了去,一時間臉色更加陰沉。
“出去!誰讓你們進來的?”胡典史呵斥道。
“我們剛才…”
陸錦年正要說話,陸漸離趕忙拉了他一把,對他搖頭使了個眼色,然后笑著拱手說道:“典史大人貴人事忙,本不該打攪,只是…這交辦龍獸的手續還需您來操辦,您看?”
胡典史揚了揚眉,有些意外地看著面前這對師徒,暗想:門口那兩個吃白飯的沒告訴他們把龍獸送去道觀或者寺廟嗎?難不成…
胡典史上下打量著師徒二人,忽然,他瞧見了陸漸離下擺縫隙中露出的那串錢幣!
二品龍衛!
胡典史瞳孔猛地一縮,“嘶”的倒吸一口冷氣。
“您二位這是?”胡典史再次發問。
他臉上陰沉之色盡去,雖不算好看,但態度和善了許多。
陸漸離呵呵笑了笑,將剛才的話重復了一遍。
胡典史以為自己聽錯了,呆愣了半晌,片刻后才回過神來,只是心中越發不解了。
堂堂二品龍衛,出現在開臨這樣的小地方,為的竟然只是交辦一頭普通的一星龍獸?
不可能!
絕對不可能!
或許…是為了毒沼叢林中的龍獸而來?
胡典史心頭一震,以為自己猜著了,但又莫名的心虛和惶恐。
要知道,他這個典史,干的就是保民、安民的工作。
什么清理匪患,緝捕大盜,協助獵龍,這都是他的分內之事。
而這次開臨龍患鬧了數月之久,早已是沸沸揚揚,胡典史也知道此事不能再拖,否則傳到郡守或者州牧的耳朵里,他的烏紗帽肯定保不住的。
但他怎么也沒想到,此事竟然傳到了京中,還驚動了龍殿,下派了一位二品龍衛前來…
當然,胡典史心中還是存著僥幸的。
二品龍衛有不少是天下行走,負責清除藏于深山大澤中不為人知的龍獸,或許眼前這位就是其中之一。
不然,龍殿派出龍衛,就算自己不知道,縣令大人肯定是接到了消息的,而縣令大人若是知道,剛才就會跟自己說了。
可既然縣令大人沒說,面前這位二品龍衛又沒亮明身份的打算…胡典史估摸著,他八成是路過此地的天下行走,恰巧獵了頭龍,就近來開臨交辦。
胡典史越想越覺得有理,不然以對方的身份,專程派來清除一頭區區龍獸,實在大材小用了些。
念及于此,胡典史趕忙道:“哦,交辦龍獸,放心,這是本官職責所在,二位稍等,本官這就命人取吊牌來。”
“來人!”
胡典史喚來一名快班衙役,耳語囑咐了幾句,那衙役點了點頭,告退跑了出去。
接著,胡典史又去到桌案后面奮筆疾書。
不消片刻,端起寫好的文書遞給陸漸離。
陸漸離看都沒看,把手指在印泥里蘸了一下,輕輕摁在紙上。
恰此時,快班衙役去而復返,手里捧著一支圓竹筒。
胡典史取回文書,又接過快班衙役遞來的竹筒,將上面的塞子打開,從里面倒出一塊方方正正的骨牌,接著又將剛拿回來的文書折疊好,放進了竹筒中,再次交還到快班衙役手里。
快班衙役領著竹筒退下了。
胡典史將骨牌遞給陸漸離,呵呵笑道:“龍獸已交辦已完成,接下來我會派人將龍獸送去道觀或寺廟,不知二位還有什么要交代的?”
“沒了,只是這龍獸被我用銀針封住,你叮囑運送之人,切莫將銀針取下。”陸漸離說道。
胡典史正色道:“放心,輕重我們還是曉得的…對了,不知您二位住在哪里?等處理了龍獸,我好派人將銀針送去。”
“不必了,到時我自己來衙門取吧。”陸漸離說道。
頓了頓,他又道:“我聽聞開臨鬧龍患,可還需要人手?”
胡典史眼睛一亮,趕忙說道:“您愿意出手相助?”
“呵,獵龍人以獵龍為己任,哪有什么愿意不愿意,分內之事罷了。”陸漸離笑著說道。
“那就太好了!”胡典史興奮道:“若有龍…有先生相助,開臨可無憂矣!”
陸漸離沒有表明身份,胡典史自然不敢公開,剛才一時嘴快,差點禿嚕了出去,好懸沒把胡典史嚇一跳,還好他反應快,及時改了口,希望對方沒聽出來。
陸漸離自然是聽見了的,但他并不在意,本就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身份,不公開只是想避免一些麻煩罷了。
手續交辦完成,陸漸離將骨牌丟給陸錦年,和胡典史拱手告辭,退了出去。
陸錦年接過骨牌,笑嘻嘻地打開隨身的背囊,取出一串骨鏈,拆開線頭,將骨牌串了進去。
跟到門口的胡典史不小心看到了這一幕,喉頭“咕咚”一下,臉上的表情要多驚悚有多驚悚。
只見那串骨鏈上,相似的骨牌至少有半百之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