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來庭坊,不良人衙門就在前面。”
孟齊良小聲介紹一句,帶著劉平蒼在路口轉向北。
又行了一會兒,一個衙門出現在兩個人的視線之中。
乍一看,不良人衙門與其他的衙門并無什么區別。
門口掛著衙門的招牌,兩側立柱有門聯。
不過,一般衙門都是紅底金字,抑或是黑底金字。
但是不良人衙門,卻是白底黑字,讓人看著就覺得有些莫名其妙的不舒服。
不僅顏色不同,門聯的文字,也不盡相同。
一般衙門,門聯上書:爾俸爾祿,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難欺。
意在勸誡百官勤政為民。
而不良人衙門,門聯上書:“好事總得善人做,哪有凡人做神仙。這特么,什么意思嘛…”
聽到劉平蒼低聲吟誦,孟齊良的眼中閃過一絲尷尬。
不良人衙門口這一個獨特的門聯,不知道被多少文人墨客嘲諷過…
輕咳了一聲,孟齊良壓低聲音說道:“別忘了我跟你說過的。”
說過啥?
劉平蒼有些懵逼。
歪著頭想了想,這才記起:來的路上,孟齊良幾次叮囑,去了不良人衙門千萬別亂說話,尤其是不能頂撞他們的師父,也就是不良帥。
“放心,我也不是沒見過大人,總不會失禮。”
“你要是真擔心,還不如想想劉紅豆萬一失禮了怎么辦…”
“要不,我帶著紅豆在外面等你,你自己去?”
“…”
你大爺的!
但凡有別的辦法,我也不把你帶回來…
無語歸無語,可是這時候總不能改了主意。孟齊良只能壓低了聲音,安慰道:“不用緊張,師父很和善,不是坊間傳聞那樣的…”
“你這話說的,誰緊張了…”劉平蒼反駁了一句。
但是,他緊接著又追問了一句:“真的很和善?”
“真的,千真萬確!”
“萬一紅豆失禮了,真的沒事?”
“沒事兒!”
“你發誓!”
“我發誓…”
孟齊良老老實實的指天發誓。
看到這里,劉平蒼才松了口氣,不再擔心,跟著孟齊良一路走進衙門。
進門之時,幾個門子目不斜視,看都不看他們,更別說行禮問好。
這個小細節,讓劉平蒼眉頭微微皺起。
似乎,并不是很歡迎啊。沒有眉毛的孟齊良,地位似乎并不是很高啊…
進了內院,形式依舊沒有好轉。
雖然院子里都是有十幾個不良人,但是沒有一個人過來打招呼。
這些人,高矮胖瘦,各有各的模樣。
有的人,目光上下掃視,似乎有些謹慎的意味;
有的人,似乎頗為好奇;
有的人,瞇起眼睛,讓人捉摸不定。
劉平蒼抱著劉紅豆,跟在孟齊良的身邊,隨意的打量著,強忍下揮手喊一聲“同志們好”的沖動,嘴里小聲嘟囔:“這么大的陣仗,嚇唬誰呢!”
“別說話!”
孟齊良似乎有些緊張,小聲呵斥了一句,接著滿臉堆笑,和那些人拱了拱手,帶著劉平蒼徑直往里面走。
“你也夠不懂禮貌了,都不說道聲辛苦什么的…”
劉平蒼還在碎碎念,孟齊良有些惱火:“別說話!你要想說話,等會兒讓你隨便說!”
好吧…
看在他有些緊張的份上,不說了!
當然,劉平蒼不說話的原因還有一個。
肅穆的大堂,本能的讓他也覺得有些壓抑…
他并不知道,在他和孟齊良越過大堂的時候,內院里那些不良人,全都哈哈大笑了起來。
有人笑呵呵的調侃:“以前聽人說孟哥的傻是能傳染的我還不信,現在我信了…”
有人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不要亂說,未必就是小孟傳染的,可能是他就喜歡找和他一樣傻的呢?”
“不是,關鍵是小孟帶回來的,到底是那個小孩,還是他懷里那個小丫頭?”
“總不至于…小孟這次是出去尋親了吧?”
突然冒出來的這一句話,讓內院瞬間安靜了下來。
良久,才有人沙啞著嗓子說道:“哥幾個來抽簽吧,誰中了,誰去師父那偷看去…”
越過大堂,穿過二堂,劉平蒼的臉色變了變。
再往里走,可就是三堂了。
所謂三堂,名曰三省堂。寓意乃是官員每日于此三省吾身,同時如果要接待上級官員,也是在此。
以孟齊良的身份來說,他應該還沒有資格在三堂和大人談事。
這么說來…要去四堂?
劉平蒼心里“咯噔”一聲,今天這個局面,似乎有些復雜了啊。
仿佛為了驗證他的想法,孟齊良一直帶著他走到了四堂內宅的門前,這才停下腳步,拱了拱手,有些諂媚的說道:“師兄,我來見師父。”
孟齊良口中的師兄欒修緣面無表情,平淡的眼神依次掃過孟齊良、劉平蒼、劉紅豆。
等了片刻,他點了點頭,緩緩說道:“跟我進去。”
說著,推開門,當先邁步。
孟齊良緊隨其后。
劉平蒼遲疑了一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這才最后進門。
剛剛進門,吱呀一聲,院門關的嚴嚴實實。
好家伙…有點嚇人啊…
也就是這么一愣神的功夫,恍惚中聽到有人慘叫的聲音:“唉喲…唉喲…我受不了了…”
這是…怎么回事兒?
接著,又聽到有人滿是殺氣的厲喝:“把他給我剁碎了!”
一陣冷風吹拂,劉平蒼不自覺的打了一個寒顫。
這就…剁碎了?
就在這時,一個人從邊門走了出來。
人長什么模樣劉平蒼沒有注意,但是他手中那把低著獻血刀刀,劉平蒼看的清清楚楚!
仿佛,刀身上還沾著肉末…
一時間,關于不良帥的種種傳聞,如潮水般在腦海中激蕩。
不良人…不良人…不良人…
怎么能如此殘暴!
大梁朝…怎么會變成今天這幅模樣!
劉平蒼咬牙切齒,臉色鐵青,從牙縫里擠出一句話:“你們的良心,都被狗吃了嗎!”
雖然聲音有些顫抖,但是這一句話還是無比清晰的傳進了所有人的耳朵里。
而提著刀的那人,看都不看劉平蒼,徑直走到一旁的磨盤邊,一下一下的磨著刀,發出尖銳刺耳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