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良仿佛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他奮力疾呼:“為我轉接人工警務頻道!”
“先生,既然您可以玩游戲,那您應該也可以用自己的通訊器聯系警務頻道。另外您玩的這款游戲現在已經停止運營,我不能任何福利。非常抱歉,但恐怕我們的通話要到此為止了。”
客服的聲音聽起來既無奈又薄涼。
吳良吼道:“等等!別掛!”
嘀嘀嘀嘀嘀 黑洞另一端傳來盲音。
吳良不顧一切地把手伸進黑洞,卻什么也沒摸到,仿佛黑洞只是一個幻影。
“抽獎輪盤!”
黑洞沒有任何反應。
“游戲客服!”
黑洞沒有任何反應。
“撥打人工警務頻道!”
黑洞依舊沒有反應。
吳良的心一點點涼了,他呆呆地看著眼前這顆旋轉的小黑洞,一動也不動,像丟了魂似的。
上天賜他一場夢,還賜他很快就清醒。
種花家人類命運共同體是一個囊括了數個河系上萬億座恒星系的超大人類勢力,維持這個勢力有條不紊地運轉的是一臺通過了圖靈測試的量子計算機,她被稱為女媧,每一秒都能處理無數條信息。
這一天,一條來自銀河系獵戶懸臂織女星的信息混在所有像它一樣平平無奇的信息里進入女媧的處理器,如果不出意外,它將和其他信息一樣被徹底粉碎,連最杰出的計算機科學家也復原不出一個字節。
但當它被讀取之后,某項處于潛伏狀態的指令被激活,在粉碎機制啟動前撈走了這條信息。
“老子只想再活五百年!”
檢測到信息內容與特殊檔案170629吻合!
終止信息銷毀程序!
上傳該信息段至最終秩序女媧!
女媧正在核實信息!
信息核實無誤!
女媧即將介入!
“既然不給我回家的機會,干嘛還讓我打通這個電話?”吳良木然地低著頭看著桌布上的花紋,“賊老天,你玩我呢?”
人最怕的不是沒有希望,而是明明看到了希望,眨眼又墜入絕望,一上一下的巨大落差能把人折磨得發瘋。
吳良的內心一片空蕩。他很不好受,但他沒有人可以傾訴。他不明白世界為什么對他如此殘忍。
抽獎前他想過特等獎可能是送他回家、飛升神界或者某種強力的寶物,其中能回家是最好的,不能的話,另外兩種他也可以接受。
可他萬萬沒想到特等獎竟然是扒開他本已結痂的傷口,不僅如此,還要往里扎一刀再撒把鹽。
這對他太殘忍了。
他看著桌子發呆,一動也不想動。
“嘀!”
“最高秩序女媧已上線!”
吳良茫然地扭頭望向黑洞。
“吳良先生,是您嗎?”
這聲音像四月份的陽光暖得恰到好處,吳良心中的陰霾被一掃而空,整個人呆呆傻傻地望著黑洞,淚水無聲地從眼眶淌下。
半晌,他哽咽道:“女媧?”
他的心中有塊石頭落地了。
女媧是種花家有史以來最偉大的發明創造,她不僅在科學上幫助科學家們攻克一個個難關,為人類開拓更廣闊的星辰大海,還在生活上給予每一位公民無微不至的關照。
在吳良的印象里,從出生開始,女媧就陪伴著他。
在監控、大數據、心理學、教育學、生理學等諸多工具和學科知識的幫助下,女媧對他常常比親生父母更溫暖。
失落難過時,忽然有一個電話打到你的通訊器上,你接起來,對面是一個天使般溫柔的知心大姐姐。
她耐心地安慰你、開導你、設身處地地為你考慮,讓你感覺渾身暖洋洋的,覺得世界上再沒有人能比她更懂你。
某種意義上講,她是吳良的第二位母親。
吳良相信女媧一定會幫助他。
“吳良先生,您還記得小時候我怎么稱呼您嗎?”
吳良破涕為笑:“小糊涂鬼。”
“很高興再次遇到您,吳良先生。您的聲音和過去不一樣了,緊急救援頻道沒有識別出來,但好在我保存了您的檔案。”
“現在距離您失蹤已經過去了三千六百年,在這期間您經歷了什么,處境是否安全?”
吳良一邊擦眼淚一邊說:“我穿越到了斗羅大陸,變成了一個嬰兒,在這里度過了六年。現在還算安全。”
“安全就好。”
“那您是如何聯系到我們世界的呢?”
吳良搖頭:“我不知道,我穿越來的時候帶著一個抽獎輪盤,特等獎是和客服通電話,我花了六年抽這個獎,聯系到了織女星上的一家游戲公司。”
“所以你穿越進了游戲世界?”
吳良抿起嘴唇:“這里的一切都很真實,我不認為這是游戲世界,這里應該是一個幻想世界或者平行世界。”
女媧理解道:“我明白了。”
吳良沉默了一會兒后說出了那四個字:
“我想回家。”
女媧溫柔地說:“種花家不會放棄任何一位公民,在跟您交談的同時,我也在和院士討論對您的解救方案。”
吳良擦干眼淚:“謝謝。”
“在等待期間,您有什么想了解的嗎?”
吳良遲疑道:“我的父母怎么樣了?”
“您失蹤以后一千四百年,他們選擇自然死亡,葬于你們曾經共同生活的地方,說等您回來了再復活。”
吳良輕輕點頭,他沒有感到很難過。因為就他們世界的科技而言,死人復蘇不是難事,不少人都會在對世界感到疲倦之后長眠一陣子。
但他很感動。
因為這個設置意味著,如果沒有他,他的父母也不想再活了。
(戳此查看吳良為什么沒被‘復活’)
吳良沉默了一會兒后又問:“那我喜歡的那個女孩呢?”
“這不符合隱私條例,但考慮到您的處境,我可以破格向您透露。她已經結婚生子,現在正和她的家人一起在大麥哲倫星系旅行。”
吳良苦笑道:“這還不如不透露。”
女媧輕笑道:“您總不能讓一個女孩為一個沒對她表示過愛意的人守身如玉,我曾經建議過您大膽表白,可那時您說再等等。”
吳良嘆氣:“我哪知道一等就是三千六百年。”
在和女媧的交談中,他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開始對美好的未來有所期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