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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 咬住他們

  “你有證據?”

  廖必會不是愣頭青,不是隨意有什么人說幾句話,他就傻乎乎地附和上去。

  特別是在當了縣令后,他對于證據這玩意兒,看得很重。

  雖是這種判斷方式在許多時候會顯得有些愚鈍和死板,但至少,能夠保證事情不會偏離預定軌道太遠。

  “這哪里會有證據?”

  唐二攤了攤手,在廖必會旁邊坐下。

  “緝妖司辦事兒,向來是講究先下手,再去搜尋證據。”

  他們涉及的案件一般都是妖魔鬼怪這類,案件可能不復雜,但里面有各種讓人意想不到的手段,也著實容不得他們去按照正常辦案方式去處理。

  “這里是留都城。”廖必會指了指腳下。

  對于緝妖司的辦事方式,他不準備置喙什么,他沒那資格,也沒那必要。

  但現如今在留都城,就得按他的辦法來。

  畢竟緝妖司的名聲,其實并不算好,各種結黨隱私、以公謀私的案例,他隨口都能夠說上十幾個來。

  “這是自然。”

  出乎意料的,唐二沒多說什么,表現地很是順從。

  廖必會多看他一眼,按下心中疑慮,“現如今,最重要是把源頭給抓出來。”

  唐二聞言起身走到窗戶邊,推開窗戶讓月光灑進來,道:“偌大的城池,找一只僵尸,宛若是在湖泊想要中找出一粒沙,難。”

  “如果不難,我也不會來找你們。”

  廖必會不準備再墨跡,在耽擱下去,變數會越來越多。

  他也站起來,指了指房里另外三個人,“在場正好四個人,咱一人一個方向,東南西北這么掃過去,總能夠找出些蛛絲馬跡來。”

  唐二把玩手中的緝妖令牌,道:“縣令大人,是在命令我們?”

  廖必會抬起腦袋,語氣不變,“說不上命令,但這種事情,要普通衙役去辦,無異于肉包子打狗。”

  “城內應該有不幾個入了品的,縣令大人為何不去找他們?”

  “緝妖司可是聽命于朝廷?”廖必會反問。

  “緝妖司是聽命于圣上。”唐二擺了擺牌子輕笑道。

  廖必會深吸一口氣,他忽然有些明白了,老縣令是如何從滿腔抱負逐漸變得畏縮圓滑的。

  自己起碼還是個練氣士,這身份多多少少在跟其他衙門,特別是緝妖司這種衙門打交道的時候,會有些加持作用在里面。

  老縣令一介書生,想要依靠之乎者也去說服這些人,去說服那些心里頭別有想法的,幾乎等同于是想要靠嘴,去說服楚國周圍勢力屈服。

  這世道,歸根結底還是渾濁的;

  當心都不在一處時,你要辦任何事情,都會顯得事倍功半。

  “你要如何?”廖必會攤牌,他實在沒有精力,也不愿意去打什么官腔,“說說你的條件,要是能行,我便依了你。”

  唐二愣了一下,似乎是沒意料到廖必會是這番態度,他抿了抿嘴,忽而又笑了起來,“縣令大人這是說什么話?”

  他從桌上端起一杯茶遞給廖必會,“大家都是為圣上辦事兒,都是為楚國辦事兒,這互相幫持,豈不是理所應當的事情?”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廖必會是個老實人,但也正是因為老實,所以就算是看得清道得眀,他依舊不希望自己被那層污濁給侵染。

  人這一生不長,就算是修道有成,也不過兩百多載,能做的事情其實并不多,因此他不希望自己的時間都被浪費在跟這些事兒虛耗上。

  唐二抿了抿嘴,“廖大人還真是快人快語。”

  “我剛下山。”廖必會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要是緝妖令大人有什么話想說,大可不必繞彎子,你就是說了,我也聽不懂。”

  “朝廷就需要大人這樣的實在人。”

  唐二發自內心感嘆了一句。

  他自己是什么人自己曉得,但這并不妨礙他去夸贊那些清官兒。

  說到底,他自己也還沒有壞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他還是希望這個國家好的,畢竟這楚國越好,他們自然也越好。

  “我就是想幫助大人緝拿真兇。”

  唐二對下面一個手下打了一個手勢。

  那手下點了點頭,站起來掐了一個法訣。

  頓時,外面的風吹蟲鳴似乎都瞬間消失。

  “大人要聽實話,那我便說實話。”唐二收起了笑容,“這朝廷和仙門之間的那層紙,近些年來是越來越薄了。”

  廖必會看著他,不知道葫蘆里在賣什么藥。

  “大人出自仙門不假,但既然現如今坐了縣令的位置,那我也且把大人當作是自己人。”唐二繼續道。

  廖必會微微蹙眉,但沒有反駁。

  “仙門最近手伸得太長。”唐二直接說道。

  他們已經隔絕了外界,因此有些話,也能夠開放了說。

  “所以呢?”廖必會皺眉,一方面是覺得事情似乎要變得復雜;另一方面,是擔心外面那只尸魅或是僵尸,會不會又做了什么。

  “上面的意思,是敲打幾下。”唐二指了指頭頂位置。

  “圣上?”

  “不是。”唐二搖頭,“但也差不多。”

  就是街邊百姓都曉得,緝妖司就是圣上手中的一柄利刃。

  這刃往哪里揮,自然不可能是刃自己來決定。

  因此這刃揮向哪,顯然就意味著拿劍的那位想要殺誰。

  “所以呢?”廖必會又問道。

  “這清一門犯了事。”

  唐二指了指城外十萬大山方向,“這回我們折了幾個人,里面就有清一門的參與。”

  “呵......”廖必會忽然輕笑一聲,“好像你們緝妖司內部,也查了一個緝妖令。”

  這消息顧伶也說過,廖必會自然也曉得。

  畢竟一郡之地也就那么些人,一個緝妖令被查辦,總歸是瞞不住所有人。

  唐二倒是沒露出什么難色,反而是更自然地說道:“那人,現在已經死了。”

  頓了頓,他又道:“這回,上面不是做樣子,是真要刀子,起碼要讓他們知道疼。”

  廖必會心中有了數,這唐二其實是在向他透露風向,從本質上來說,也算是在幫他。

  “你這般告訴我,不怕我轉頭告訴我背后的仙門?”

  “你背后的仙門高高在上,就算是殺雞敬猴,也輪不到他們身上。”唐二似笑非笑,“況且,你真以為你背后的仙門不曉得?

  敲打敲打而已,又不是真要來一出釜底抽薪,我相信,朝廷肯定已經跟幾大宗門達成了共識,無非就是犧牲犧牲別家利益而已。

  你們那幾家,嘿,我也就直說了,在場都能看清楚,就算是朝廷真要跟那幾家翻臉,也不是近幾年的事兒,它們之間的牽扯深著呢。”

  唐二笑笑,繼續道:

  “說不得最近幾年,朝廷跟那幾家的關系還會愈發密切些。”

  衙門和仙門斗,其實說起來也算是關起門來屋里斗,沒什么清晰的界限劃分。

  就像是其他仙門不把普通楚人當作自己同胞一樣。

  那幾家頂級仙門,憑什么把下面仙門當成自己的戰友?

  就算是要合作,依照那幾個仙門的尿性,他們也會選擇跟同樣強大的朝廷合作。

  畢竟朋友的‘朋’字,當初就是一對對等的錢,你要是沒有對等的實力,那就根本沒資格坐上桌,充其量,也就是一枚棋子而已。

  “你膽子倒是大。”

  唐二說這些,其實已經算是大不敬了。

  “現如今外憂內患,承平了一百余載,太多地方滋生了銹跡,總歸是需要活絡活絡。”

  唐二拍了拍自己的胸脯,“楚國,是不會倒的。”

  這一點毋庸置疑,無非就是話事人是誰家而已,這點默契,各大勢力心里都有。

  外面那些個動亂,也就是能稍微蹦跶兩下而已,朝廷和仙門別看在家門里面斗得厲害,要真涉及到對外,保管瞬間能蹦到一條褲子里去。

  “哦?”廖必會示意他繼續。

  “爬到最上去是不可能的,但總會有一批人下來,也會有一批人上去。”唐二坐在椅子上,指了指廖必會,“那些大佬下棋,我們沒資格去管,也沒資格去說;

  但,他們下他們的,我們,自然也能下我們的。我觀廖大人做事公允,相比也是會站在朝廷這一邊,既然如此,多合作合作,豈不是雙贏?”

  廖必會皺眉,還沒來得及回絕,唐二繼續道:“我知廖大人不愿理睬這種臟事兒,但人生在世,有許多事兒,不是不想接觸,就能不去接觸的。”

  唐二說罷,又看了一眼自己下屬。

  那位緝妖衛起身,鄭重其事地從懷里掏出一枚玉盒。

  “這是什么意思?”廖必會看他一眼,“賄賂?”

  “這玉盒里面,是我司大人培育出來的尋尸蠱。”

  “是那專治僵尸的蠱蟲?”

  “正是!”唐二又抬了抬手,“我還沒壞到那種地步,這些百姓在我眼里,也是一條條活生生的性命。”

  “所以呢?”

  “我來找你,確實是想著能抱團取暖,換句話說,也算是結成一個利益同盟。”唐二把玉盒遞給廖必會,“我幫你,你幫我,難道不好?”

  廖必會接過玉盒,這份‘賄賂’,他想收下來。

  “你想要我怎么做?”

  唐二聞言笑起來,“不是我想要怎么做,是朝廷準備拿清一門開刀,那么我們這般做,其實也是在幫朝廷解難,幫百姓除害。”

  “這事兒,你確定是他們做的?”

  “我們司內那位,早就招了,他跟清一門有勾結,在十萬大山里面煉制僵尸,他是要取煞氣用于煉制法器,至于清一門要什么,倒是沒來得及問出來,人就沒了。”

  廖必會道:“如果真是朝廷要拿清一門開刀,你何必這般急切?”

  唐二嘆了口氣,“廖大人,你是一心為民,但兄弟我,是想要往上爬的,真等到朝廷派其他人下來,哪里還能有我參合進去的份兒?”

  那三人失蹤的案件,是能破;

  但那案件能有多少份量?

  要辦,就要辦大案,這般才能夠被上層看中,才能夠有往上爬的機會。

  “這蠱蟲,可是花了我不少本錢。”

  唐二指了指玉盒。

  他不像是顧伶身家殷實,這蠱蟲也就隨意一丟。

  他是花了大價錢,才從其他人手里頭換來的,為的,就是謀個前程。

  “就算我們抓住了城內的那只僵尸,也不能證明清一門的弟子就是罪魁禍首。”

  廖必會又想了想,繼續道:“況且,要真想滅了清一門,找個其他理由豈不是更簡單?”

  就比如,說清一門勾結境外妖邪。

  “你真當這理由好找?”唐二搖了搖手,“要是罪過大了,說不得其他仙門就會自己出手,也省得朝廷借題發揮,但事兒小了吧,也起不到傷筋動骨的效果。

  這會兒,算是天時地利人和都在我方,找到了一個不會引起其他仙門太大反應的由頭,等他們有反應的時候,刀已經落了下去,這煉制僵尸,一般弟子其實也能辦到,但......”

  唐二眼眸閃了閃,“我司那位緝妖令你知道是怎么死的?”

  “酷刑?”

  “不是,他體內被下了禁制,在他扛不住刑罰要說的時候,禁制發作,當場丟了性命。”

  “在七品高手體內下禁制?”

  這事兒,可比殺死一位七品難得多。

  唐二接話道:“不僅如此,這禁制還能瞞過司內幾位大人,說明這下禁制的人的實力,肯定不一般。”

  “那人既然修為了得,這地位肯定也不低,而且這種事兒,清一門肯定不會往外傳。”廖必會道。

  唐二道:“所以對于其他仙門來說,也就是緝妖司抓了幾個弟子,到時候清一門隨便棄幾個門徒,便能了事兒,說不得還會在旁邊笑話幾句。

  他們肯定不會想到,朝廷這回是準備下狠手,不抽筋剝皮,也得打斷兩只手。”

  “而對于清一門來說,他們肯定心虛,要真隨意推兩個人出來,你怎么辦?”

  “這,就是后話了。”唐二有自知之明,“我現在就做的,就是像只瘋狗一般,狠狠咬住他們就行。”

  他說完又掏出一枚玉簡,這玉簡能收音,類似于后世的錄音機,“這里面,有我假借那位死去緝妖令手下的身份,從清一門那三位嘴里套出來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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