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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 練氣士當不得官?

  從茶館里頭出來,兩個人分別朝兩個方向離開;

  南柯繼續沿著街道往里走,準備回碧林閣準備準備,而廖必會則是一臉肅穆地回了衙門。

  衙門周圍依舊顯得很是冷清,一個雙鬢斑白的老衙役半靠在門邊,在其對面有一個三十多歲的衙役,兩個人正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年輕衙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伸了個懶腰道:“你剛剛說,昨晚那人是新任縣令?”

  老衙役看了他一眼,撇嘴道:“都尉親口說的那還有假?”

  “嘖...”年輕衙役咂了咂嘴,“我看那小子年紀還沒我大,怎么這般年輕就能來當縣令?”

  “別人是練氣士,背后站了整個山門,你呢?”老衙役指了指年輕衙役的腦袋,“你爹能給你爭個衙門的位置已經算是對得起你了。”

  “嘿。”

  年輕衙役也不惱,兩個人雖說年紀相差挺大,但搭檔了兩三年也都知曉對方的脾氣,平時在衙門門口看門也無聊,只能夠打打嘴炮消遣消遣。

  “我要是早知道這衙役這般無趣,我當初哪里會火急火燎地過來報道,說不得就讓給我家那兩個傻弟弟,也省得整天對著你啊。”

  “對著我不好?”老衙役道。

  年輕衙役翻了翻白眼,“那巡街的小劉好歹能路過春華坊,看看那些姐兒的俏臉蛋,我這能看見個啥,除了你,就是一張張苦大仇深的臉。”

  衙門平時事少,但只要是有事兒,一般都是有了冤屈,誰家心里有委屈臉上還會有好臉色?

  “那你見到那位新縣令可得多笑笑,說不得人家就給你換個差事呢?”

  年輕衙役聞言湊到了老衙役身邊,左右看了看,壓低聲音問道:“我說老鄭,我跟你說心里話,你可別跟我胡扯,你說,我們現在該怎么辦?”

  “什么怎么辦?”老衙役眼睛半睜半閉,整個人像是隨時能昏睡過去。

  年輕衙役見老衙役裝糊涂,有些著急道:“還能是什么怎么辦,昨個兒你也瞧見了,那新縣令大晚上來敲門,我們都沒提前收到音訊,這說明什么?”

  “說明什么?”老衙役反問。

  年輕衙役張了張嘴,輕輕抬手在老衙役胸口位置錘了錘,“老鄭,我們可是自己人,你跟我玩這套把戲,沒意思了吧?”

  老衙役嘆了口氣,伸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吏服,“聽說老縣令和昨天那位...公子吵了一架。”

  “有這事兒?”年輕衙役眨了眨眼驚訝道。

  “有。”老衙役換了個姿勢靠在門上,“你是懂老縣令的吧?”

  “老縣令是個好人。”

  “嗯,就是差了點手腕和能力。”老衙役補充道。

  年輕衙役聞言頓時一驚,抬頭往衙門里面看了看,見沒什么人注意他們,才松了口氣道:“老鄭,你還真是什么話都敢說出來。”

  老衙役搖了搖頭道:“我一個快七十歲的老頭怕什么,我在衙門里頭住了五十年,前前后后伺候了多少縣令,見識了多少人,我看人比你準的。”

  “那是。”年輕衙役承認道。

  “剛剛那話,老縣令就算是聽見了,我也會怪罪我。”老衙役笑了起來,“倒不是拍老縣令馬屁,他這人確實是沒本事,但脾氣好,這心眼,也好。”

  “所以呢,后面我們怎么辦?”

  “老縣令是有抱負的,你應該知道,衙門里頭其他人也都知道。”老衙役說道。

  年輕衙役點點頭,老縣令平時就喜歡給他們開什么洗腦大會兒,開口閉口就是要規范言行,就是要體恤民心,說是要讓留都城的百姓越過越好。

  “唉。”老衙役嘆了一口氣,“你也是衙門老人,應該是知道從前些年開始,外頭就開始流傳些風言風語的,說朝廷不管事兒,啥都需要依仗那群老神仙。”

  “知道是知道,但放他們的狗屁。”年輕衙役罵罵咧咧道:“那群老神仙打架煉丹是有一手,但他們懂個屁的治國安邦。”

  “瞧,你都這么看,你說老縣令怎么看?”

  “這......”年輕衙役一愣。

  “那公子看起來倒是有讀書人的范兒,但錯就錯在走上了練氣士的路子,這朝廷上上下下,別說是你和老縣令,你當王城朝堂上的那些大人心里頭沒點芥蒂?

  老縣令年紀是大了些,朝廷要真派一個年輕人來,依老縣令的性子也不會這般落人臉皮,但來一個練氣士,你說老縣令該怎么想?

  是朝廷覺得一個半路出家的練氣士都比他能耐,還是說,朝廷打算順了民間的流言,徹底向那群老神仙低頭,從今以后用練氣士換了他們這些讀書人?”

  “還是你想得深。”年輕衙役愣愣地看著對面的老衙役,感覺自己腦子里嗡嗡地響。

  “慢慢瞧吧,別著急想該怎么辦,這交接不是一時半會能完成的事兒,要是老縣令繼續當下去,你也不需要白費心思去想這想那;

  要是那公子真成了我們留都城的縣令,唉,說不得我還得辛苦一把,寫份折子向新縣令請辭。”

  “為何?”年輕衙役看了一眼老衙役,“你這身子骨挺硬朗的,請個什么辭?”

  老衙役又嘆息了一聲,“要是隨便來個練氣士都能當縣令,那你說說,這衙門還是衙門嘛,這朝廷,哪里是我呆了大半輩子的朝廷?

  我看不懂,想不透,索性是一把年紀了,也懶得去看,懶得去想,還不如干脆些請辭了去,且讓我看看,這朝廷后面到底會成個什么樣兒!”

  “那我咋辦?”年輕衙役傻了,老衙役這年歲退休養老也行,但他才三十出頭,正是男兒最黃金的年齡,難不成回家耕田去?

  “你?”老衙役打了個哈欠,“先前不是說了嘛,多對那位新來的公子笑笑,說不得到時候人家看你順眼,給你個好差事呢。”ωωω.⑨⑨⑨xs.co(m)

  “能不能安排個好差事,可不是取決于我看他順眼不順眼。”

  一道聲音在兩人身后忽然響起來,兩個衙役都是一愣,隨即便看見廖必會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站到了他們兩人的身邊。

  “這......”年輕衙役還沒反應過來,頗有些闖禍被抓的感覺,倒是他旁邊的老衙役沒怎么耽擱,直接雙手往前一伸,鞠躬行禮道:

  “見過大人。”

  “這......”年輕衙役轉身,看向剛剛還義正嚴辭要請辭的老衙役現在一副笑咪咪的模樣,忽然覺得自己腦瓜子里面的嗡嗡聲更響了些。

  廖必會沒去理會年輕衙役,而是看向了老衙役,開口道:

  “你覺得,我做不得官?”

  老衙役笑臉收了起來,不卑不亢道:“沒有得話,我是說練氣士做不得官,就算是做了,也做不好。”

  “但我就是練氣士。”廖必會指了指自己道。

  老衙役抬起頭看了一眼廖必會,忽然笑著道:“您是您,練氣士是練氣士,要是您認為自己是練氣士,那么您就是,但您要是不認為自己是練氣士,那么您就不是。”

  廖必會聞言深深地看了老衙役一眼,“老人家有見地。”

  “不敢當不敢當。”老衙役連連擺手道。

  廖必會又道:“我是練氣士,但,我也會是個好官。”

  老衙役又笑了笑,“小人雖是年近七十,但身子骨也還硬朗,有時間來看,也有時間來等。”

  說罷,他又直起身問道:

  “大人今日過來,是找老縣令有事兒?”

  到底是下一任的縣令,過來肯定不是專門為了聽有沒有人在背后說壞話。

  “縣令大人可在?”

  老衙役他們是衙門里的老人,稱縣令為老縣令也就罷了,他自己一個剛來的,兩人的關系也不算特別融洽,因此還是稱之為縣令。

  “在的,在的。”老衙役踹了年輕衙役一腳,“還不趕緊領路?”

  “哦?哦。”年輕衙役才反應過來,連忙彎著腰腆著臉在前面領起了路。

  衙門的面積雖然挺大,但縣令辦公的位置多是在先前的大廳,因此年輕衙役把廖必會給引進了大廳后,便轉身又渾渾噩噩地回了大門。

  廖必會剛進去,就看見老縣令正坐在廳內,案牘上擺滿了需要批閱的折子,見有人進來,老縣令頭也不抬地問道:

  “何事?”

  “確實是有一件事。”廖必會走到案牘前面道。

  老縣令抬起頭,把手中的筆放下,道:“是你,怎么,才一天就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廖必會點頭道。

  “那你說道說道?”

  廖必會瞇了瞇眼,“沒必要。”

  “哦?”老縣令捋了捋自己的胡須。

  “說一千道一萬,也比不得親手去解決一個問題來得實在。”

  “倒是有理。”老縣令笑了起來,往后靠了靠,又道:“你是又有了什么想法?”

  “仟景街的案子可有眉目?”廖必會反問。

  “差不離有了結果。”老縣令伸手在左側拿出一個折子,打開看了一眼道:“李家對面的兩戶人家昨日都有人秘密來衙門里說了些消息。

  他們那晚都在家中,雖是沒看見完整的事情經過,但也從窗戶縫里面看到了一二,根據他們所說,基本跟我們先前了解的差不離。

  兇手應該是個游俠,武力頗高,從這幾日來看,應該還精通隱匿,想要拿住他說不得還要多安排些人手......”

  老縣令說到這里抬頭看了一眼廖必會,

  “我倒是總聽說練氣士手段高明,各種神乎其技的法術都能信手拈來,你要是從這方面入手,幫助下面人把那兇手給揪出來,倒也算是為百姓干了件好事兒。”

  “你怎么知曉那兩人說的是實話?”

  “他們皆是我大楚百姓。”

  “你怎么知曉那檢舉的鄧家公子哥沒問題?”廖必會道,“我看了卷宗,他一個醉酒的公子哥為何能夠從兇手手中逃出來,兇手連官差都殺,為何要放過一個公子哥?”

  “說不得是殺了人后,自己也身受重傷。”老縣令又道:“鄧家在城里雖說算不得安分守己,但殘害官差這種事兒,他們沒這個膽子。”

  廖必會搖了搖頭,也沒去爭論,而是直接道:“我覺得這案子有問題。”

  “證據呢?”老縣令攤開手,“如你說,你懷疑鄧家公子哥有問題,懷疑那兩戶人家說假話,但,證據呢?”

  廖必會嘆息了一聲,腦子里浮現了南柯在茶館里頭對自己說的話,這老縣令的反應,還真讓南柯給猜了個準。

  “你可知道尸魅?”廖必會話題一轉道。

  “尸魅是何物?”

  老縣令既不是練氣士也不是武者,在案牘前操勞了大半輩子,對于這些邪物還真沒多少了解。

  “是一種邪物,你可聽過僵尸?”

  “聽過。”老縣令臉色沉了下來,有些不敢相信道:“城內出現了僵尸?”

  “尸魅算是僵尸的變種,我昨日剛進城時倒是碰見了一只,好在我到的及時,否則現在城北的百姓恐怕是已經遭了難。”

  “啪!”

  老縣令一拍桌面,大聲道:

  “竟有妖人在我留都城內作祟!”

  廖必會看了一眼老縣令,“大人準備如何?”

  “我......”

  老縣令張嘴,卻沒說下去。

  大楚立國這么多年下來,敢在境內,特別是在城鎮里面作妖的妖魔鬼怪已經少了,一般出了問題附近的宗派也會自發派人處理。

  要是周圍沒宗派出去處理,那么按照大楚規定,尸魅這類邪物都是交由緝妖司處理,但先前朝廷為了防止宗派介入政務,建立緝妖司的班底大都由朝廷自己培育。

  雖說近幾十年培育了大量緝妖衛出來,但相較于大楚的遼闊疆域而言,依舊是有些僧多粥少的意思兒,留都城里是有緝妖司的人駐守。

  但前些時南部山里傳說有什么火風沖天,緝妖司的人都聞訊進了山里,到現在也沒歸來,如今要真來個什么妖怪作個妖,還真沒辦法。

  “緝妖司的人如今都不在城里面。”老縣令苦笑一聲,倒也沒有隱瞞什么。

  “我能查。”

  老縣令看了廖必會一眼,嘆息道:“也只能靠你了,這種事兒,耽擱不得。”

  “不需要什么流程?”廖必會說道:“我是有些眉目,但按照大楚律法,我現在一介白身,有些事也做不得。”

  “你要做什么?”老縣令抬頭望了一眼,抿了抿嘴道:“你沒什么經驗,貿然去查,要是出了什么差錯,是丟朝廷和衙門的臉。”

  “那就放任不管?”

  老縣令有些頭疼的拍了拍自己的太陽穴,“你說的可是事實?”

  “我犯不著拿人命開玩笑。”廖必會淡淡道。

  老縣令猶豫了一會兒,從案牘上拿出一枚腰牌,“這是我的腰牌,憑此物能夠代表衙門,至于人手,你也知道,衙門里現在人不多。”

  大部分人手都已經被派出去尋找所謂的兇手,現在的衙門里頭還真沒幾個人。

  “門口還有兩個。”

  “他們?”老縣令愣一了一下,隨即搖了搖頭,“要是愿意用,你就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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