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長這么一說,倒也有道理!”杜昭點頭,正待說些別的話,另一牙兵進入牙堂稟報,說的是兩軍大營中的情況。
兩軍大營中的報名點,還是無人問津。
杜昭笑道:“看來是我們大意了,單純的以為待遇優厚就能讓他們趨之若鶩。如此看來,水軍大營中的情況也好不到那里去。”
果然,沒一會兒,水軍大營派出的牙兵前來稟報,報名點也是門可羅雀…
不一會兒,李安返回牙堂,他已將此事原委打探清楚。
李安所說幾乎與周庭的分析一般無二…
杜昭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們便從長計議吧,針對此事,諸位有何高策?”
李大娘,是“虎威軍”中一位都頭的妻子。
就在剛才,兩軍大營中張貼告示之際,她就混在人群中,聽罷那識字之人念出告示上的內容后,李大娘其實頗為心動。
一個月就有一斛糧食呢,而且做得好,還有其他什么績…什么獎勵。
但周圍大部分人都對告示上的內容無感,轉身便走,微微心動之人只占了極少一部分。
李大娘見此,也跟著人群轉身就走,將心頭那點火熱掐滅。
她只是一個婦道人家,經不起折騰,哪里敢冒這個頭,跑去做登記?
回到草棚加木板搭起來的家,屋內一、二、三、四、五,足足五個小娃一起涌上來,猶如嗷嗷待哺的小鳥,紛紛叫道:“娘親,娘親,孩兒餓了…”
“好好,為娘這就去做飯。”
李大娘套上圍裙,從簡陋的廚房中拿了一只大粗瓷碗,走到破布圍起來的臥室,打開一個半人高的米缸蓋子。
這臥室中除了一張搖搖欲墜的木床之外,就只有三個半人高的米缸,這是全家重要的財產,必須放在臥室。
按她那做都頭的丈夫的話來說,就是:“起床一睜眼就能看見裝的慢慢的米缸,心里踏實。”
沒辦法,她那丈夫雖然是都頭,比一般士卒的待遇好了許多,但他們家足足五個嗷嗷逮哺小“吞糧獸”,就算再多的糧食也感覺不夠吃。
這三個大糧缸中都裝滿了,因為前些日子的“大帥賞三倍衣糧”,可著實讓李大娘家暴富了一會…
李大娘利落的揭開米缸蓋子,輕輕放在床上,再拿一只小碗伸入米缸取米。
剛才,回家那一刻,五個小娃圍繞著她叫她“娘親”那會兒,讓她心里涌現出無限的母愛,直至此刻,她嘴角還掛著淡淡的笑意。
可是很快,李大娘嘴角的笑意就凝固了。
那只伸進米缸的手,怎么還在往下伸呢,為何還沒到地?
這米缸半人高,李大娘整個手臂伸入其中后,才摸到了米缸的地。
沒錯,她摸到了米缸的低,但卻沒有摸到米,也就是說,這米缸中沒米了。
“誒!”
李大娘嘆氣,將手伸出,取來蓋子蓋上,兩手捧著那只粗瓷大碗頹然坐在床沿,呆呆的看著那三個大米缸。
另外兩個米缸還是滿滿的,她心里明白,她們家還沒有缺糧。
可是,這才多久啊,那么大一缸米竟然就見底了?
振作起來,李大娘一邊從第二個米缸中取米,一邊心道:“那作坊一個月一斛糧食,在家整天閑著也是閑著,何不…”
“可是沒有一個人去報名啊,我…只是個婦道人家,難道要冒這個頭么?”
一邊想,一邊取了米,走出臥室,一眼就看見那五個可愛的孩子,正在彼此玩耍。
李大娘的臉色不由堅定下來,心道:“等當家的回來,我再問問他的意見,若當家的同意,我就去報名!”
窮苦人家吃的自然是稀粥,加上一些自己腌的醬菜。
飯做好后,李大娘將一鍋稀粥端上桌,孩子已經餓了,于是不等丈夫回家,她們娘幾個先吃。
看著這幾個可愛的孩子吃得香甜,李大娘心里不由又堅定了一些,為了孩子,她就算去冒這個頭又能如何?
很快,孩子吃完,李大娘一個個將他們哄睡。
這時,她那做都頭的丈夫回家了,這都頭姓張,叫做張都頭。
張都頭大馬金刀的坐在簡陋的餐桌前吃飯,李大娘忙前忙后伺候著,待忙完,她才在張都頭對面坐下,說了自己的想法,并征求張都頭的意見。
張都頭微微一凝眉,緩緩放下粥碗,兩手撐著桌子嘆了口氣。
在回家的路上,張都頭就聽說了牙府在各軍大營中招工的消息…
“當家的,我們家五個孩子等著吃飯呢,你是都頭,雖然糧餉多一些,但也沒多多少,等孩子們一一長大…”
“俗話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現在孩子們還小,我們家的糧食就捉襟見肘…”
李大娘已經下了決心,要去冒頭第一個做登記。
但她終究是個婦人,沒什么見識,需要得到丈夫的支持,以此說服自己勇敢的邁出那一步。
張都頭穩坐那里,默默的聽著,久久沒有說話。
“…當家的,那作坊給出一月一斛的糧食,我在家閑著也是閑著,不如…”
“不行!”
張都頭第一次說話,便是直接拒絕,而且口氣十分堅定。
李大娘猛然一怔。
“你…終究是個婦道人家,在外拋頭露面像什么樣子…”張都頭說道,隨后又說:“這其實也沒什么,我們這種人家,也不在意這些。”
“最重要一點,為夫聽說,郎君有意將各軍大營中的冗員全部清除!若你去了那什么作坊,誰知會不會…”
“我們家的孩子都還小…”張都頭默默端起碗繼續喝粥。
李大娘沉默一陣,她心里終究不想徹底放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