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針對此事,我們雖然不解,但它的的確確已經發生了。”胡景思終于開口,“先前老夫就叮囑你等,莫要小瞧了杜三郎此人。”
“現在怎么著,果然應驗了吧。”
“胡統軍使英明!”
“嗯…”
“那父親大人,我們接下來該怎么辦?總不能坐看他中吳軍越發壯大吧。”胡圖問道。
“中吳軍盤踞蘇、湖、秀三州之地,一直尾大不掉,老夫豈能坐看中吳軍壯大?”胡景思起身說道。
話說,胡景思為何一直與中吳軍過不去呢?
其實這是因為朝廷與藩鎮過不去。
五代亂世發展到現在,有志之士已經意識到藩鎮制度便是動亂的根源。
所以,中央朝廷對地方藩鎮的基本策略,便是能鏟除一個是一個,能收回藩鎮的州縣便竭力收回。
藩鎮自然會抗拒。
于是矛盾就這樣產生了。
胡景思把持吳越王國朝政,他代表的就是中央朝廷。
中吳軍是地方藩鎮,而且還是勢力龐大的地方藩鎮。
是故,胡景思忌憚中吳軍已久,一直在籌謀滅掉中吳軍。
之前,杜昭在新婚之夜拋妻逃婚而去,便是胡景思動的手腳。
但最后的結果卻是,杜昭逃到蜀國被一個道士“醍醐灌頂”了。
再次返回蘇州之后,就跟換了個人似的。
不僅一舉鏟除了內奸,現在還弄來了充足的錢糧…
杜昭在蘇州的種種舉動,比如什么“中吳民報”、“經銷商會”之類,這些舉動,胡景思竟然看都看不懂。
老實說,他現在非常后悔。
要是當初不派人暗中攛掇杜昭逃婚的話,杜昭就不會被“醍醐灌頂”,依舊是傻子一個。
如此一來,只需坐等中吳軍自己內部亂起來即可。
他只需抓準時機,率兵北上收拾殘局。
可是現在,弄巧成拙…
胡景思真的好后悔啊!
當初就不該攛掇杜昭逃婚!
“那我們應該如何應對呢?”胡圖又問。
“嗯…”胡景思沉吟。
眾人齊刷刷看著他,等他拿主意。
“此事不可著急,還需從長計議。”胡景思說道,“我連夜找你們來,就是想聽聽你們的意見。”
“老夫已經決定了,要把中吳軍作為主要對付的目標!那杜三郎越來越邪門…還有,杜三郎的種種手段,你們到底弄明白沒有?”
“…”眾人面面相覷。
第二天。
蘇州。
今天的蘇州城,更比昨日更熱鬧。
剩下幾個州縣的押金,順利先后運抵。
今日整日間,幾乎每過一兩個時辰,就有一隊運送銀錢的車隊入城。
圍觀的百姓路人絡繹不絕,奔走相告,城中熱鬧得就跟過年似的。
杜昭、杜建徽、周庭、侯仁矩等眾人,今天啥事兒也沒干,盡在府庫清點銀錢了。
親眼看著一只只黑漆木箱抬入府庫,登記造冊,最后按照金銀銅錢或者金器銀器銅器分類封存,收獲的是滿滿的幸福感。
杜建徽也來了,皺紋縱橫的老臉上笑瞇瞇。
或許是因為“經歷得多了”,他親眼見到這么多銀錢,竟然沒有哈哈大笑,也就不會再笑得腮幫子抽筋。
周庭仙風道骨,與杜建徽并肩站在一起,一邊捻須一邊笑著低聲交談,不知說些什么。
侯仁矩身為“行軍司馬”,本身就管著府庫,所以他是一個大忙人。
而且上百萬貫巨額銀錢入庫,可不能出現任何差錯,他凡事都要親力親為…
至于吳應輝、田秀芝、郭大勇、陳頂天等人,并沒有來此。
畢竟府庫是個萬分機密之地,無干人等還是不要出現在這里為好。
杜昭悠閑的在府庫中走來走去,各處巡視,并動用底牌,隨時檢查出入府庫的人。
李安身為“牙內軍都指揮使”,實際上杜昭的隨從,自然緊跟杜昭身后,寸步不離。
“哈!”
又將府庫逛完一圈后,杜昭停在一堆還未封存的金銀銅錢近前。
像是仰頭望山的樣子,望著這座“金銀銅山”的山頂。
他感嘆。
意氣風發。
頗有一種欣賞“我親下的江山”的意思。
一會兒后。
杜昭離開這間倉庫,來到府庫門前的一大片空地上。
先前,杜建徽和周庭便并肩站在此處,對搬抬黑漆木箱進出的牙兵指指點點。
杜昭到來后,卻發現這片空地上空空如也,沒有杜建徽和周庭的影子。
聽駐守在此的牙兵們說,他二人越聊越歡暢,干脆結伴吃午飯去了,說是要大醉一場。
杜昭點了點頭,招呼了李安,也準備離開府庫回去吃飯。
日當正午,是該吃飯了。
剛踏出府庫大門,杜昭一眼便瞥到,前面走廊的一根柱子后面有個人正在那探頭探腦。
那是個少女,梳著丫鬟發髻,包子臉圓乎乎,不是紅娘那丫頭是誰?
杜昭抬眸一眼看過去。
紅娘腦袋立即往后一縮。
竟是和杜昭玩起了躲貓貓的游戲。
“紅娘你躲在柱子后面作甚?還不出來見過本姑爺!”杜昭原地停步,笑呵呵看著那邊。
“姑爺發現了啊。”
紅娘搖曳著及地鮮紅的石榴裙,如一團燃燒正旺的火焰般飄來。
“你這丫頭怎么跑到這里來了?”
“姑爺姑爺,我聽說里面存了一百萬貫呢!”紅娘跑近,神秘兮兮,一雙大眼頻頻往府庫大門之內窺探。
“不錯!”杜昭笑道。
“真的啊!一百萬貫堆在一起…該是多大一座山!”
“很大,很高的一座山!”
“有三個紅娘堆起來那么高么?”
杜昭瞥了眼身高大約一米五的紅娘,笑道:“起碼有十個紅娘那么高!”
“十個…”紅娘一臉驚恐,仰面望天,似乎是在預估“十個紅娘”究竟有多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