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你的建議吧?”
每次吃完,韓露都會這么問。
李揚深知這個問題的難度系數,回答不好容易讓她發怒,于是每次都小心謹慎。
當然也不能完全阿諛奉承,要有的放矢地讓韓大小姐相信自己所說的的確是所想。
“整體味道很棒,尤其是紅燒茄子,簡直比飯店做的還好!”
李揚品頭論足,說著又拿饅頭抹了圈盤子里的油,再吃掉。
韓露心里美滋滋,笑盈盈看著他,意思是繼續。
李揚垮了幾句之后開始說“但是”了,必須要有轉折,否則前面的一切夸贊都很蒼白無力。
沒有襯托的贊美是沒有色彩的,唯有對比才能令人信服。
“但是什么?”韓露靠了過來,眼睛明顯瞪大了一些,似乎隨時準備動手了。
李揚不畏暴權,笑了笑說:“芹菜掰的塊有點大,嚼起來費勁!”
韓露咯咯直笑,“那是你掰的。”
李揚做恍然大悟狀,手捂腦門,“差點忘了這一茬,我說這芹菜炒出來咋歪七裂八的,原來是我的問題!”
“好了別貧,去把碗刷了,然后給我打一盆洗腳水,一會再洗倆蘋果,咱倆一人一個。”
說完韓露往沙發上一躺,開始拿遙控器選臺。
李揚屁顛屁顛起身進廚房忙活,期間不忘裝出一副臀部仍然吃緊的舉動,只是韓露視而不見,徹底拆穿了他的演技。
夏季家家戶戶都開窗,這棟樓的隔音效果一般。
隔壁住著經管學院金融系的老教授,金融專業是京大的王牌專業,里面的學生都是各省市的理科狀元,因為學校本身跟匯豐等各大銀行建立的人才輸送聯系,畢業之后就等于擁有了“金飯碗”。
那位教授喜歡聽戲劇,經常聽的陶醉自己跟著哼唱。
李揚一直想跟他搭上話,談談比特幣,沒準能給自己一些啟發。
晚上七點左右,天色還未完全黑,是絕大多數人家的飯點,這個時候如果開著窗能聞到各種香氣,特別頂。
家屬院的煙火氣很足,而且很有生活氛圍,跟住在學生宿舍完全不一樣的感受。
在這里李揚覺得自己更像個成年人,而住宿舍則始終擺脫不了學生的身份。
老孟聽說了這種神仙眷侶生活后羨慕的要命,一直要李揚幫忙打聽家屬院有沒有便宜的房子出租,他也想跟女友過過。
只是整租的房子月租金都在三千以上,老孟無力承擔,合租又覺得不方便,晚上弄出動靜大家都尷尬。
老孟今年虛歲二十五,他在老家的好幾個初高中同學已經成家立業,甚至娃都好幾歲的。
最近這一年他頻繁收到婚宴邀請,畢竟是京大高材生,人家都愿意叫他,也算是用學歷捧場。
但老孟就沒參加過,一來因為回趟老家要請假,太頻繁肯定不是件好事。
另外他應該在兩年前就畢業的,而現在仍然上大三,這是個繞不開的話題,回老家必然會被一圈人問。
跟舍友們能坦然說出“我有病”,但跟那些當年在學習上不如他的老同學這么說,老孟還真喊不出口。
兩種原因促成了他不想回去,現在急迫想要做出點成績,哪怕能拿次獎學金。
晚上睡覺,李揚洗完澡麻溜去床上等著韓露,把燈光調成暖黃色調,很有感覺。
韓露洗完澡出來后發現他肉麻麻地盯著自己,頓時起了身雞皮疙瘩。
“干嘛?”她問。
李揚拍了拍身旁的空處,“露姐,忘了之前怎么約定的?回家之前完成人生大事!”
韓露白了他一眼,“你啥都能忘,就這事記的清楚。”
“那還等什么,趕緊的吧。”說著李揚起身關燈,他迫切想要知道韓大小姐浴巾下的秘密。
“等等!”
韓露提高了音調,明顯著急了。
她發現自己成了只無處躲閃的小白兔,現在大灰狼就在眼前,隨時準備吞掉自己。
“今晚...不太合適...”韓露支支吾吾道。
“親戚來了?”李揚才思敏捷。
韓露搖搖頭。
“那是危險期?”
“跟這個無關!”
韓露又說:“我覺得吧,如果真要發生那事兒,起碼也要有點儀式感,就這么簡簡單單把自己交給你,我虧的慌!”
說這些時,韓露面容嬌羞,像一只熟透的蘋果般散發女人韻味。
凹凸有致的身材比例完美,頭發濕漉漉的沒有完全干,嫵媚動人。
李揚想想也有道理,畢竟韓露平時生活就很注重這些,像各種紀念日之類的兩人都會認真對待。
后來兩人約定7月7日這天,除了比較吉利之外,李揚發現老黃歷上寫著這天“宜動土”。
李揚認為那事兒也是動土。
韓露拿著手機看了半天也沒看懂為啥7月7日是吉日,她壓根沒往那方面想,也沒把李揚想象成勤勞樸實的園丁,而自己則是嬌嫩肥沃的土地。
盡管如此,但今晚該做的事還是要做。
十五分鐘后韓露重新刷牙漱口,睡覺前狠狠掐了李揚一把,說他太壞。
李揚覺得自己是在天堂,這種生活讓他沉浸其中不想出來,跟韓露的幸福生活剛剛開始,他已經做了幸福一輩子的準備。
韓露一向很有自己的想法,這讓她富有探索精神,也讓李揚感到尤為心滿意足。
七月悶熱,晚上不開空調根本睡不著。
年輕人火力旺盛,譬如李揚韓露,需要開一整夜空調才能進入夢鄉。
而周圍鄰居們大多開著窗,心靜自然涼。
李揚跟韓露深知這一點,于是甜蜜的時候總是關閉所有門窗,頗有閉門造車的意味,李揚打趣說用不了多久他倆就要閉門造娃了。
蟬叫聲不斷,只是人們適應了這種聲音,要不是仔細分辨根本聽不見。
看著旁邊熟睡的韓露,李揚感慨萬千。
他害怕哪天一覺醒來發現這是一場夢,自己重新坐回了辦公室,還是那個個性張揚的年輕律師。
現在的李揚早已經適應了這個時代,從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學的整個歷程無比真實,有時候甚至讓他覺得上世根本不存在,或許那才是做的一個夢。
晚上夜深人靜時這種感覺尤為強烈,他意識到為什么上世的自己雷厲風行,那是因為他只關心自己,沒有其他人。
而這一世他發現自己有了軟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