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堂上聽講格外認真，讓李揚欣喜的是，最難懂的數學對自己夠不成障礙。
初三這一年剛開始，一年的時間復習，他認為自己肯定可以考出讓所有人吃驚的分數。
下午第一堂語文課，老師風風火火進教室，三十歲出頭的少婦，長得人高馬大，人稱“大表姐”。
班上學生剛經歷午休，還沒從睡意中緩過來。
為了讓大伙提神，大表姐提議玩個小游戲，成語接龍。
李揚來了興致，上世大學參加過類似的比賽，還獲過獎。
成語對于初中生來說是個難點，因為大家平時很少會有意背誦成語。
規則很簡單，以上一句成語的尾音作為下一句的首音。下午首堂課的老師們經常會搞幾分鐘的小游戲讓大伙脫離睡眠狀態。
數學老師喜歡指引大合唱，英語老師唱英文歌。
大表姐嗓門很大，“誰來開個頭？”
李揚脫口而出，“葉公好龍。”
全班嘩然，沒想到開口的居然是他。
大表姐也沒想到，李揚今天早晨居然把罰抄的二十遍背誦段落按時交上了，按照以前的尿性起碼要軟磨硬泡拖半周。
“李揚給出了第一個成語，哪位同學能接？”
龍......
全班開始嘀咕，“long”音開頭的成語很多，他故意出了個簡單的，不想太為難自己的同學們。
作為語文課代表，李菲當然要挺身而出，“龍飛鳳舞。”
班長高曉曉對出“五臟六腑。”
這讓李揚心頭一震，原以為會有人給出五彩繽紛、五光十色之類的成語，沒想到班長直接對出硬核成語。
“fu”這個音讓教室陷入短暫的沉默，大家都往三聲上面想，忘了還有“富”這個音。
“富可敵國。”
終于有人想了起來，接上成語的是李揚前面兩排的張潔，一個成績中上等的女生，座位隔著很近，但兩人一年下來沒怎么說過話。
“國泰民安”，“安居樂業”，“野心勃勃”......
終于，教室里經過短暫的熱鬧后再次回歸平靜。
“bo”這個音很不好接，無論是三聲還是四聲都很難找到合適的成語。
這幾乎卡住了初中生的成語積累量，實際上換個角度思考就能找到出路，比如多音字“薄”。
“薄利多銷。”
隨著李揚的回答，全班齊齊回頭看向了他，大家回味過來后覺得有點意思，沒想到平時不怎么拋頭露面的他居然成了出風頭的那個。
同桌韓小冉吐了吐舌頭，“你還挺懂成語嘛。”
李揚微微一笑，這只是開始，厲害的還在后面。
班長對出“小鳥依人”，接著是人山人海、海底撈月這種小學生都能朗朗上口的成語。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大表姐并沒有停下來上課的意思，反而饒有興趣地看著大伙絞盡腦汁。
成語接龍對培養學習語文的興趣很有幫助，也對寫作文有用，所以大表姐干脆讓學生們繼續下去。
幾輪后班上大部分同學充當看客，跟著喝彩，只剩下幾個人在玩。
再最后成了張潔、李菲和李揚的三國大戰。
李揚故意往夸自己的成語上面引導，什么“氣宇不凡”、“一表人才”、“英俊瀟灑”等等。
抓住機會，他又給出了“風流倜儻”這句成語，即符合上句的尾音，又暗示自己不凡。
李揚洋洋得意，一手搭在椅子靠背，一手在課桌上慢慢敲打，這種級別的成語接龍對自己來說簡直是小兒科。
盡管成語跟律師行業不挨邊，但上世他多少有些積累。
“螳臂當車。”
李菲的聲音，沒想到她居然很快對了出來，聲音剛落，班上女生一陣喜悅，而男生們則是暗暗苦惱。
這種比賽慢慢變成了男生女生之間的較量，張潔和李菲代表女生勢力，李揚成了男生的獨苗。
實際上早在幾輪前，男生里就只剩下他能對成語，其他人基本處于待機狀態，頭跟撥浪鼓式的來回扭動。
男生們把希望投向了李揚，而他并不著急，只是淡然地看著大家，在女生們認為自己方即將勝利的時候給予打擊。
剛才他跟李菲的對決很明顯，自己先是“風流倜儻”自夸，然后李菲給出“螳臂當車”還擊，很有意思。
“還有哪位同學能接成語？”大表姐開口了，自己的語文課代表還是很爭氣的。
“揚子，上啊！”
有男生小聲喊道，女生們撲哧一笑。
好吧，看來大表姐沒有停下上課的意思，那自己只好獻丑了。
“扯旗放炮！”
全班一片嘩然，都沒聽懂是哪四個字。
大表姐讓他上黑板寫出來并且解釋意思。
這句成語從字面上看有點污，扯下旗袍打一炮......
事實上人家是個很正經的成語。
李揚在黑板的來了段狂草，寫下扯旗放炮四個字，然后解釋道：“形容公開張揚，制造聲勢。”
他特意看了眼第二排的李菲，四目交接之際能感受到火花的存在。
她的確很可愛，一雙眼睛泛著光，單純的小女生。
全班男生歡呼，最后一排幾個口味超前的哥們品味出污層面的意思，憋的臉通紅。張潔咬著嘴唇，一副認真思考的樣子。
不等李揚下臺，李菲唇角輕揚，加重了語氣，“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
這也是成語？
大表姐解釋道，“成語不一定非要四字，還有三個字的成語。”
沒想到小丫頭片子還挺機靈，李揚干脆站在講臺不走了，“妙筆生花，比喻杰出的寫作才能。”
“嘩眾取寵，形容言行浮夸。”李菲馬上對了出來。不愧是語文課代表，肚子里還是很有墨水的。
全班只要不瞎不聾的人都能看出，成語接龍成了李揚跟李菲的個人秀，而且你來我往互有攻守，用成語相互對抗，當我們這些人是空氣啊！
一男一女，這背后肯定有事！
大表姐倒是對李揚刮目相看，沒想到這小子的成語積累量還真不少。
李揚很有紳士風度，面對李菲的攻擊并不還擊，只是繼續往自己臉上貼金。
他的腦海中突然晃過一個成語，隨后脫口而出，“重生父母，比喻對自己有重大恩情的人。”
重生兩個字對他而言很特別，李菲的目光明顯遲疑了一下，她看了李揚一眼，見他眼中有光，瞬間變得柔和了下來。
一時間，李菲居然臉紅了起來，她回想剛才自己對抗李揚的樣子，竟然有些發燙。
為什么會這樣？只是因為自己聽他對出那些自夸的成語，然后就開始反擊嗎？
出于語文課代表的本能？
還是說對他有不一樣的看法？
這樣一來，下課后同學們必然會認為她對李揚有事兒！
少女時代的懵懂情愫很神奇，然而李揚對她的內心戲全然不知，這就是男人跟女人。
“牡丹雖好，終須綠葉扶持。”李菲語氣平緩了很多。
很顯然，李菲示弱了，把李揚比作綠葉，感激他映襯了自己。
李揚見她沒有給出沐猴衣冠、目中無人這樣的攻擊性成語，心立馬軟了。沒想到小丫頭成語積累量這么大，那種不是四字的生僻成語都能對上。
看來成語接龍可以結束了，他坐回自己位置，雙手往桌子上一攤，擺出投降的姿態。
女生們暗暗歡呼，男生個個發嘆。
講臺上的大表姐滿意地點點頭，盡管這節課已經過去了十五分鐘，但是效果還是很好的。
李菲回頭看了他一眼，會心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