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我說我是身不由己,你信嗎?”溫蒂慢悠悠的開口,語氣中帶著幾分罕見的悲涼。
“唉,有什么不信的?生而為人,誰不是傷痕累累的活著呢!”馬修想起自己的諸多不如意,也跟著嘆息一聲。
“哼…好一個生而為人!”溫蒂眼圈一紅,倒滿紅酒再次一飲而盡。
剛剛馬修的話語似乎碰巧戳中了她的心事,因此在放下酒杯之后,溫蒂的神色變得有些傷感,緊接著她突然開口問馬修:“不知道你有沒有過這樣的經歷,有些事情明明是錯的,一旦做了就會萬劫不復,但自己偏偏忍不住一步一步的去接近它!”
馬修聞言微微一愣,因為此刻的溫蒂看起來完全不像是一個危險的女巫,而更加像是一個面對現實世界孤獨無助的小女孩。不過對于她口中所說的事情馬修并不是很懂,因此只能尷尬的笑了笑,無法給出任何答復。
眼見如此,溫蒂再次自言自語道:“其實我也知道和邪神教合作進行降神儀式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可是…自從姐姐離開以后,我的靈魂就像是斷了線的風箏一樣,已經完全不受自己的控制了,腦海里面幾乎每天都有一個奇怪的聲音在重復著復仇兩個字,那簡直就像是魔鬼的誘惑一樣,在它的指引下,我一步步完成了那場該死的降神儀式…”
“有的時候我甚至都在懷疑,我是不是已經瘋掉了…”
溫蒂的話說到這里,馬修心中突然咯噔一聲,因為這個情況他實在是太熟悉不過了,當初還生活在地球上的時候,經歷了父母雙亡的馬修也感覺靈魂像是失去了支柱一樣,而且每晚腦海當中都會有一個神秘的聲音響起,最終他也是在那個聲音的指引之下才取得了死靈之書殘卷,并且依靠其中的降神儀式來到了真理大陸。
難道冥冥之中真的有一股如同命運般的力量在操控著一切?
還是說迄今為止發生的所有事情都是陰謀?
總之馬修突然有一種直覺,自己的穿越恐怕沒那么簡單。
“你和姐姐的感情一定很深厚吧!”馬修緩緩開口問道:“她是你唯一的親人嗎?”
溫蒂并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舉起酒瓶再次狠狠灌了自己一大口。
緊接著沉默了片刻之后,她才說道:“你動過我身上的那塊懷表吧,里面的畫像看見了沒有?”
馬修聞言如實的點了點頭。
于是溫蒂接著說道:“我父親原本是迦南城里的布匹商人,因為生意越做越大,慢慢的在商會當中也擁有了舉足輕重的地位。所以我們姐妹三人從小就過著錦衣玉食的生活,幾乎沒受過什么苦,不過所有的事情從我姐姐覺醒成為女巫的那一刻起,就都變得不一樣了!”
“姐姐覺醒的很突然,因此家里面根本沒做什么準備,消息也很快就被傭人泄露出去,第二天便有教廷的人找上門來,也不知道他們和父親都談了些什么,總之最后的結果是不歡而散…”
“當天夜里,姐姐就被父親送去了城外一個名叫女巫村的地方,那時候我還不懂得事情的嚴重性,只當是要和姐姐分離一段時間而已。可是沒想到幾天之后,父親竟然離奇的死在一場酒會當中,而且他身上沒有任何傷口也沒有中毒的痕跡,醫生驗尸之后推脫說是心臟病驟發,可是父親究竟有沒有心臟病,我們難道還不知道嗎?”
“父親死后,母親為了保住家產,被迫嫁給了父親的一個堂哥,而我和妹妹則被送到了迦南城外的一戶平民家中,據說是給他們收養了,從此以后我和妹妹便再也沒有見過母親…”
“繼父和繼母都是在城外果園里面謀生的工人,他們生活得十分困窘,而且繼母很嚴厲,經常會因為一點點小事就責罰我,繼父則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不過為了活下來,這些我都能夠忍受,可是就在我和妹妹被領養了大概一年以后,年幼的妹妹因為風寒突然發起高燒,那時候我才十歲多一點,可是任由我如何跪在地上磕頭,繼父和繼母都不肯拿錢出來給妹妹看病…”
“當時我急壞了,可又沒辦法回到迦南城里去找母親,就這樣拖了三天之后,妹妹已經連米湯都喝不進去了,我知道再這樣下去妹妹肯定活不成,于是只能一個人背著她去女巫村找姐姐,可是我那時候太小了,哪知道女巫村根本就不是普通人能夠隨便出入的,因此我被困在霧瘴里面足足有十來天的時間,等到僥幸被人救走并且帶到姐姐身邊的時候,妹妹已經…”
溫蒂說到這里突然緊緊閉上了眼睛。
良久之后,一滴晶瑩的淚珠從她臉頰慢慢滑落…
馬修心中雖然還有很多問題,但此時已然無法再開口。
隨著感情不受控制的宣泄,那一滴熱淚似乎也在瞬間便將溫蒂驚醒,緊接著她的皮膚表面突然浮上一股淡淡的黑色氣息,同時溫蒂的眼神也立即從微醺變回之前那無比清澈的模樣。
她已經用靈能清除了酒精的影響,再一次披上了無所畏懼的強硬偽裝…
“你這個人看起來蠻老實的,但沒想到還挺有心機…”溫蒂冷冷一笑,似乎又變回那個狡詐且難纏的小魔頭了。
馬修聞言只能無奈的咧了咧嘴,因為剛剛溫蒂所說的那些醉話幾乎都是在發泄自己心中的哀傷,至于女巫村還有降神儀式等事情的關鍵信息,她根本一個字都沒有吐露出來。
不過溫蒂倒是無意中提起了邪神教,而且那個組織似乎和降神儀式關系匪淺。
“你為什么會甘愿成為這場儀式的祭品呢?”溫蒂這時候突然反問道:“據我所知,能進入沃爾金學院學習的人生活條件都不錯,況且你還那么年輕,為什么要做出如此極端的選擇呢?”
馬修聞言微微苦笑,隨后答道:“你看我這里的環境像是條件不錯的樣子嗎?”
輕輕嘆息一聲之后,他又說道:“我已經三年沒有交食宿費了,說不定哪天就會被人趕出學院露宿街頭呢!”
“那你的親人呢?”溫蒂不解的問道。
“死了,都死了…”馬修微微一怔,眼神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