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魯達姆機關的核心如同維瑟米爾所猜想的那樣,是一顆微型核聚變核心沒錯。但這不是一個一般的核聚變,而是一個仿自太陽聚變反應,以氫元素作為燃料的特殊核心。
超高溫和超高壓是完成這種聚變反應的關鍵,而為了將這一套聚變系統縮小到能夠適應夜魔一族的個體大小。這個智慧種族從宇宙的深處找來了最珍惜的材料。
那是在宇宙中漂流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殘骸碎片。其疑似為來自于某個超新星爆發所產生的碎片的身份使得這種特殊合金成為了承載這種微型聚變裝置的最好載體。
因為只有這種經歷過超新星爆發淬煉的超新星合金,才能抵擋得住那股近乎太陽核心的高溫和高壓,才能充當牢籠的根基,來牢牢束縛住核聚變那狂暴不羈的力量。
新星合金是最堅固的地基,而經由科學而設計出來的強大磁場則是那個關押核聚變的牢籠。以此為基礎,烏魯達姆機關的核心就算是完成了。但僅僅是這樣,可幫助不了那些夜魔們。
夜魔一族是狂傲的戰士,情感淡薄的它們從不熱衷于享樂,甚至說除了基本的吃喝拉撒外和交配意識外,它們的一生都是在戰斗和睡眠中渡過。
假使只是做了個微型的能源裝置,方便給他們日常生活提供便利的話,那么這個裝置根本可有可無,也完全沒有必要耗費這個智慧種族這么大的心血。畢竟兩個種族在一起都已經千百萬年的時間了,它們不可能不了解夜魔是什么秉性。
所以烏魯達姆機關的設計才是真正的關鍵。而首先第一條,就是能源的供給。
當然,這個能源供給不是對外的,而是對內的。
夜魔一族追求戰斗的根本原因是他們想要借此來完成進化。因為生死一線的戰斗的確是最能激發進化因子的手段。但這個手段,向來危險。
夜魔一族歷代都有不少人是死在了這上面。不說那些實力不濟,踢到鐵板的。只說剩下的,這里面其實有很大一部分比例不是死于激戰后的不及救治,而是死于突變進化過程中的能量匱乏和基因崩潰。
自愈能力對于高度進化的物種來說并不少見。超高的新陳代謝足以讓它們的愈合能力達到常人眼中近乎夸張的水準。所以救治不是關鍵,關鍵還是這個后者。
能量匱乏在以往是一件很難避免的事情。古早的時候夜魔只能在激戰之后靠吞食敵人的尸體來補充自身的能量,寄希望于通過這種手段的來撐過能量匱乏這一難關。而即便后來這個智慧種族的科技水平跟上來了,但那也需要夜魔能撐到進入那些專門給他們設計的能量供給裝置中才行。
然而高等級的生物戰斗起來,高山、冰原、沙漠、深海,都有可能是他們的戰場。想及時的提供幫助可不是那么的容易。而考慮到這方面的問題,這個智慧種族給烏魯達姆機關所設定的第一個功能就是便捷的供能系統。
供能是通過裝置,將核聚變產生的能源轉化為生物能。通過納米化的新星合金直接介入到夜魔的體內。
幾乎無限的能源供給,完全可以在夜魔進化的緊要關頭提供充沛的能源。并且,因為這種高能能量的長時間介入,夜魔在進化的過程中甚至還能衍生出一些特殊的能力。
此外,烏魯達姆機關的另外一個功能就是在基因片段的編寫方面進行控制和主導。
進化的一個關鍵要素,還是從那些強大的生物身上攝取到它們所進化出來的獨特基因,并將之和自己的基因組進行匹配、融合。而并不是所有的基因都能融合的,有的基因排斥反應異常的嚴重,甚至能直接引發宿主基因組的崩潰。
而烏魯達姆機關的作用就在這里,那個智慧種族的設定,讓它能記錄以及修復生物的基因。就像是讀檔一樣,在基因崩潰發生的時候直接介入到基因層面,通過已經記錄的數據修正基因的錯亂。這樣一來,等同于給夜魔的進化上了一層額外的保險。
當然。除此之外,烏魯達姆機關還有許多其他的作用,而每一個作用都可以說是這個智慧種族煞費苦心,為夜魔一族精心打造的。可以說為了回報夜魔一族千萬年的庇護,這個智慧種族幾乎算得上是窮盡了所有的智慧和能力。
而盧修此刻所面對的,就是在烏魯達姆機關主持下的一波借尸還魂。
時隔六千五百萬年的一場大戰,徹底摧毀了這個夜魔的生命,哪怕是烏魯達姆機關都沒有能將之搶救下來。
但烏魯達姆機關不是為單純一個夜魔而服務的,它的主要使命是延續整個夜魔一族本來就已經是岌岌可危的族群。
當個體的生命再也無法挽回之后,它就會根據已經設定好的智能程序主動的將前宿主的基因數據給記錄下來,并且在一個合適的時機里將之刻錄到一個類似的高進化生命身上。
之前的一系列情況,包括水晶的高歌,對那些野獸的召喚,都是烏魯達姆機關為了挑選合適的刻錄對象而刻意制造出來的情況。
而這也是那個夜魔的目的,他需要將自己的生命以一種特殊的方式延續下去。簡而言之就是,他需要用自己的基因信息,改造出一個新的夜魔。
這種改造不單單只是肉身上的改造,既肉體上將你改造成夜魔,心理和思維上卻還使你保留在原本的物種之中。那樣根本沒有意義。
所以這種改造只能是徹底的,既連你大腦里的思維都給洗成一個夜魔該有的模樣。
當盧修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其實就已經是很危急的一個時候了。
他的身體已經開始膨脹起來。胳膊上還帶著的抑制裝置自是紅光閃爍個不停,并且當即就將里面的針劑給注入到了他的體內,但這種化學成分上的抑制可沒法抵擋住這種納米級的生物改造。
唯一能起到作用的大概就是他本身體內所具有的特異基因。但這些基因的存在對于烏魯達姆機關來說并不是什么壞事,反倒是一個好事。
改造夜魔可并不排斥什么其他強大生物的基因,只是說這需要以夜魔的基因為主而已。而如果有什么強大的基因在這個時候介入進來,那其實也不是什么問題,以調整的方式將之加入到夜魔的基因組,使其成為壯大夜魔基因的一份力量也就是了。
唯一的問題是,這種級別的基因無比復雜,數據之大根本就不是一時半會間能夠調教完的。哪怕說它具備著星際文明級別的運算能力也是一樣。而這就給了盧修一點喘息的時間。但也就是喘息而已。
此刻的他身形已經膨脹到了三米以上,原本的衣服根本就撐不住這么大的一個塊頭,直接被擠撐的炸裂開來,顯露出里面賁張好似鋼鐵澆筑一般的肌肉。
這個鋼鐵澆筑可不是什么形容詞。而是肌肉真的有了金屬一般的質地。不僅僅是那種近乎透體欲出的飽脹程度,更多的還是表面的啞黑光澤以及那細細一打量就能看到的蜂窩狀紋理。
骨骼也在狂野的暴漲。在這股完全是野蠻生長的架勢之下,賁張的肌肉反倒是顯得有些纖瘦起來。
當然,這個纖瘦并不是指他弱不禁風的意思。就好像豹子和猛虎比自然是纖瘦的,但誰敢說豹子就不堪一擊,弱不禁風的小貓咪?
夜魔一族作為一個專精戰斗的種族,能從遠古蠻荒中硬生生以不占優勢的靈長目殺出一條血路來,自然是有他們的本事的。
強壯,這是必須的。同時,與之相對應的是,他們那并不為強壯所牽累的敏捷。
想要以那些千奇百怪的進化種作為獵物,除了長出一個無比龐大的體型,以勢壓人之外,大概也就只有一個精悍的敏捷流可走了。
玩魔法,也行。但前提要么是和哥斯拉一樣長出個核能器官,要么就是跟蟲子一樣搞出點化學武器。不然想都不要想。
而很可惜的一點是,夜魔是靈長類,合弓綱下真獸亞綱的成員之一。而遍數整個合弓綱,除了臭鼬這些屁精之外,還都沒有哪個是能把化學天賦點到高級的。
這是沒有這方面的天賦,而自然的,夜魔這樣的種族也不可能在這方面瞎使勁。它們的進化方向很明確,更快,更高,更強。將肉體的力量開發到極致,直至成為能夠以肉身抗衡自然的終極存在。
這很難,幾乎可以說是走不通的。但夜魔一族天生執拗,他們可不會更改他們這延續了千萬年的進化路線。
而這體現在盧修身上的也就是這樣,只管將他朝著最強橫的物理戰士方向發展。
骨骼依舊在瘋狂的生長,尖銳的骨刺都開始破體而出。十指上,高速增長的骨質頂掉了原本的短平狀指甲,只把十指的前端特化成仿佛剃刀一樣的尖銳鉤爪。
手肘和膝蓋的關節上巨大的骨節凸起,層層增長之下,直接就在這些關節以及小臂、小腿的延伸部位形成了一個內部凹起,外部菱狀突出的特異結構。這個結構看上去不乏防御力,同時凸起的棱角和尖銳的骨刺也充滿了侵略性,一看就不是吃素的模樣。
前胸后背的要害位置同樣有骨質包覆。慘白的骨芽從胸肋骨的縫隙鉆透出來,在恍若塵埃的金屬粒子的指引和糾纏之下,就好像是一層半截式的鎧甲,直接就把它的上半截軀干給層層包裹了起來。
額頭的位置也是開始稍微的隆起,一個尖銳的小角穿破頭頂的皮膚,然后如同雨后的春筍一般就野蠻的生長出來。
而這根角越長,盧修的頭發就越長。并且顏色還在發生著蛻變,到最后直接就變成了一頭蒼白的仿佛獅子鬢發般,直接垂到肩膀上的厚實形狀。
這模樣,再配上一副完全被骨質包裹,只留下眼睛和嘴巴的猙獰面龐,說是能止小兒夜啼一點都不帶假的。也難怪盧修翻譯會翻譯出夜魔這么個名字。
總之,眼下這模樣這距離夜魔的本來形態已經不遠了,改造到這一步,也差不多該進行思維方面的改造了。而思維方面的改造,并不比肉體上的改造來得簡單。最起碼,盧修在這方面的抵抗就不是一般的激烈。
肉體上的改造他沒法子,畢竟你就算是知道對方在對你的身體做手腳,你也不可能說是憑意志力去阻止它。
靠思維去操控自身的細胞和基因,與外來入侵者進行對抗。這難度不比你遠程意念控物,制造一場核爆來的容易。畢竟性質都是一樣的,能靠意念控制這種等級的微觀事物,一個眼神制造核裂變根本輕而易舉。
有這個本事,哪怕是放在二十一世紀,那也是當之無愧的人間之神。還用得著被一個物件欺負成這樣?所以這用屁股想也知道是不可能的事情。他只能任由烏魯達姆機關這么隨心所欲的擺布。
但意識領域就不一樣了。這個領域從來都是一個無法界定的概念。因為不管怎么說,一個人的內心是完全屬于他一個人的世界,而在這個世界里,他都是當之無愧的唯一主宰。
面對外界的干擾,他可以怯懦膽小,任由外敵長驅直入,到最后做一個卑躬屈膝,任人宰割的亡國之君;也可以做一個不屈不撓,誓死不降的鐵血皇帝。
結果如何,從來都取決于當事人所做出來的選擇。但有一點可以肯定的是,屈服肯定會死,抗爭卻不一定會亡。
這個道理,正國人基本都懂。更何況,類似的事情盧修也已經是經歷過了一回。
之前的那個怪物就差不多是類似的手段。它的基因就帶著股說不出來的邪門勁。盧修現在都還能回想起自己在吞噬了它的心臟后,腦子里所浮現出來的那些恐怖畫面。而那個怪物口中的“我們的偉大母親”,則更是讓他驚疑的、忍不住去思考,那到底是怎么樣的一個可怖存在。
他能從那種可怖存在的遠古記憶中清醒過來,屬實是一種僥幸,而也正是因為這種僥幸,他現在反而是有了一些反抗的余地。畢竟,人不能,也不應該在同一個地方栽倒兩次。
做自己心靈的主宰,我的世界,難道還能讓你翻了天的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