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繼續嗎?”
看出了維瑟米爾臉上的遲疑,伊萊文適時的停下了動作并且發出了疑問。
而這遲疑也只是片刻的,片刻之后,維瑟米爾就咬著牙,下定了決心來。
“繼續。把這個石頭給取出來。”
伊萊文依舊是那副言聽計從的模樣,沒有任何反對的意思,她就把手中的激光刀向著那些鏈條狀的血肉伸探了過去。
高功率的激光落在近乎干枯的血肉之上,理論上來說,它應該就像是切開一塊豆腐,甚至說比切豆腐還要容易一些的把這玩意給切開來才對。
但完全是出乎預料的,高達上萬度的高溫激光落在上面,只是讓這些干枯的血肉出現了一點顏色上的變化。而伊萊文剛一加大功率,就好像是應著了一塊煤炭一般的,鏈狀血肉上立刻就多了一塊耀眼的光斑。
特異的情況明顯超乎了認知,伊萊文下意識的停手。卻只聽維瑟米爾一聲喝令。
“繼續,不要停下來!這東西在吸收熱能!讓它吸,我倒要看看這究竟會引發怎么樣的反應。”
“或許會有意外發生!這可能會造成危險。”
伊萊文提示了一聲。別看這個石頭樣的玩意和這些干枯的鏈狀血肉不起眼,在熱成像之下,它們可都是有著最少近千度的高溫。可以說光是站在這里,他們都能感覺到那股自剖開腹腔中傳來的灼灼熱浪。而如今居然還要再往上添一把火,哪怕是淡定如伊萊文,都有了些不妥的感覺。
“要的就是意外。如果不是意外,我們要多久才能把這東西給研究透徹?已經過去了八年,那些人可不會再給我八年。我們已經沒時間了。”
“那我再問一遍,是否需要繼續下去?”
伊萊文不置可否,只是側著頭的再次向維瑟米爾發起了詢問。而在維瑟米爾給出了一個肯定的答復之后,她也是不再猶豫的,直接就將激光刀的功率開放到了極致。
以高頻發生器和新式透鏡所組成的激光刀雖然沒法像是行業頂尖的工業用激光刀一樣,爆發出百萬度的高溫。但也不會說差到哪去。而就在這幾乎能融化所有金屬的高溫之下,肉眼可見的,這個鏈狀血肉就好像是被高溫燒透的金屬一樣,開始一點點的變得赤紅、透亮了起來。
“溫度上升,輻射量開始直線遞增。已經接近于宇宙真空水平!”
“繼續!”
高溫之下,空氣中開始出現扭曲的光影。而負責監控輻射當量的儀器,也開始瘋狂的滴滴報警起來。
這顯然意味著某種狀況的發生,但維瑟米爾卻根本不為之所動。他只是催促,一臉冷酷與漠然之下,竟也是有了幾分電影里瘋狂科學家的感覺。
“輻射量達到宇宙輻射水平...”
伊萊文再次提醒,不過手上卻沒有有任何的停頓。在她的操作之下,那赤紅熾亮的顏色已經蔓延到了核心的五邊形石塊附近,而就像是一個無底的深淵一樣,任由周圍的鏈狀血肉怎么樣的變化,這東西表面上都是一個佁然不動的模樣。
當然,這只是個表象。任由周圍的溫度直線拔升,自己卻只維系在一個和剛剛沒有多大差距的水平上,這本身就意味著不一般。更何況儀器檢測是不會騙人的,那些躁動的輻射,尤其是其中飆升的伽馬射線,幾乎都是來自于這個看似不起眼的五邊形石頭。這更是足以證明它的不凡。
天然的物質能有這樣的反應?維瑟米爾可不敢這么想。他更覺得,這是一種人工的造物,是一個高等文明的真正結晶。
是或不是,就看眼下。而就在他有些熱切的眼神中,這個石塊終于是發生了一點變化。
伴隨著咔嚓幾聲細碎的聲響,石塊當中圓球的那部分突然就裂開了一道縫隙。而就在維瑟米爾的眼神變得驚恐的瞬間,一陣的咔咔聲響中,整個石塊的表面都碎裂了開來。
“什么鬼?”
以為是意外的操作導致了什么無法挽回的損失,維瑟米爾的眼神頓時就變得有些難以置信了起來。
他下意識的想要制止伊萊文的動作,但理性讓他連忙的按住了自己的手。那不知道多少萬度的熱源可不是他能隨便靠近的,稍有不慎,之前給老胡做的手術就有他的一份。
可說是這么說,但眼下這情況...
維瑟米爾心里還在衡量和斟酌,可轉瞬之間的,新的變化就已經是接踵而來。
似乎是吸收了超過自己所能承受極限的熱量。伴隨著石塊表面的皸裂,那些鏈狀的血肉組織也開始出現了好像汽化一般的現象。
起初只是一點點,溢散在扭曲的灼灼熱浪中還不那么的顯眼。但就是兩三個呼吸之間,這現象就已經是遍及了鏈狀血肉的全部。
赤紅透亮的顏色如風中殘燭一般的轉瞬熄滅,鏈狀血肉更是直接一個輕微炸裂的,瞬間化成了灰燼,消散于了空氣之中。
而且不僅是這鏈狀的血肉,連那尸骸本身也是如此。仿佛二者根本就是一體的一樣,完全就來不及做任何的制止,就只見得那三米高的巨大尸骸仿佛是沙土堆積的雕塑一般,一下子就塌散了下來。
這狀況,都有些把維瑟米爾給看傻了。饒是說他無比的克制,在這一刻都有了一種近乎歇斯底里一般的感覺。
“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
他實在是想不明白,明明只差一步,他就可以踏入那臨門的一腳,窺探到進化的秘密,達成自己的終極目的。但為什么卻偏偏是在這個最關鍵的時候,就這么功虧一簣了?
他腦子里尚且還是一片混亂的狀態,無數的思緒還在凌亂的沖突著。可就在這個時候,伊萊文卻是一個猛撲的,直接把他給按倒在了地上。
維瑟米爾不覺得這是伊萊文突然起意,打算傷害自己。他們之間的關系決定了,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而就在他打算問個究竟的時候,一陣猛烈的沖擊驟然爆發,好像是無形的重力猛地從他的身上掃過一樣,那力量讓他仿佛內臟都開始打結,他當即就止不住的干嘔了起來。
一邊嘔吐著,一邊還有些難以置信。別的不說,單是他身上的這層隔離服,就已經是和宇航員用的太空服差不多了。不僅僅是完全的密封,畢竟還能隔熱、隔輻射,理論上來說外界的一切因素都很難對他造成影響的才對。可這...
“剛剛有一瞬間的高能粒子流爆發,隔離服并不能完全隔離這種水平的沖擊。”
伊萊文解釋著,也是連忙的將他攙扶了起來。
哪怕是宇航員用的太空服也不能說是完全隔離掉那些太空輻射,所以出現這樣的意外也是情理之中。
況且即便如此,維瑟米爾還要感謝這層隔離服。因為沒有這套隔離服的初步隔離,僅憑伊萊文的舍身一擋以及他身上的那一層裝備,未必能抵擋住那些高能粒子對人體細胞的沖擊。而一旦出現那樣的情況,恐怕他身體里的每一個細胞、每一個分子和原子都要受到毀滅性的打擊。
往好的情況說可能也是基因層面的崩潰,他會徹底變成一灘爛肉或者誰也不認識的怪物。而再糟糕一點的,恐怕直接就是微觀層面的湮滅了...
內心里有些慶幸,但身體上的不適卻也是讓維瑟米爾再難以做出任何的動作。不用看他也知道自己當下的情況,惡心、嘔吐、神經系統有些紊亂,甚至說可能連血液都有一定的化學變化。典型的輻射病癥狀。
沒有一瞬間被殺死,真的是好運氣。可如果這么放任不管,結果也不會好到哪去。好在,他并不是一個全無準備的人。
伊萊文找來了抗輻射的藥物。這是一種他自己研制的,專門用來抑制大當量輻射影響,消除輻射病的藥劑。
頸部注射之后,情況明顯有些好轉起來。而也是剛一好轉的,他立刻就看向了剛剛尸骸的位置所在。
“到底是發生了什么?我不是失敗了嗎?”
下意識的覺得自己失敗了,因為連那具遠古的遺骸都化成了灰燼,他真的沒法想象,這也能算作是成功。
可剛剛的粒子流爆發,卻又是一個問題。假使失敗了的話,粒子流的爆發從何而來,就算是什么自毀程序,也不該是這個動靜的才對啊。
他急于尋找答案,而這答案也似乎已經是擺在了他的面前。
尸骸所化成的灰燼之中,五邊形的石頭已經完全褪去了它石質的外殼。展現在那里的,是一塊工整而且雕刻精美的銀白色金屬。
恍若藝術品一般的,五邊形的金屬表面滿是一些繁復的花紋和文字。仔細一看,甚至還能看到些許湛藍色的仿佛電流一樣的光芒在這些紋路上流動。
這應該不僅僅只是裝飾的作用。大致的猜想過這個文明的特性,維瑟米爾首先就感覺這些東西應該是有著一些更實際的作用。當然,具體是什么現在肯定是沒法探究的。他唯一能確定的大概也就是,這東西似乎目前正處于一個激活的狀態。
不僅僅是因為那些紋路里流動的湛藍色光芒,更多的還是因為這五邊形金屬當中,那塊原本是個球狀物的東西,此刻已經是變成了一個散發著暗紅色光芒的熾亮球體。
看到這東西,維瑟米爾敢用自己多年從事物理行業的操守來打賭,這就是一個能量源。甚至很可能就是人類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核聚變能量。
不然這根本沒法解釋,哪些輻射和粒子流究竟從何而來。而也只有一個穩定的核聚變核心,才能造就出這么多近乎不可思議的情況。
但僅僅只是一個能量核心?他們辛辛苦苦找到的就是這么個玩意?維瑟米爾在理清楚這種頭緒之后首先就是有了這么個懷疑。
誠然,能源很重要。人類的時代發展至今,一個阻礙文明再進步的最大滯礙就出在這所謂的能源上面。
對傳統石化資源的依賴,能源供給跟不上現代化的腳步,新能源開發的舉步維艱...這些都在限制著人類文明的發展。可以說,假使眼下的核聚變技術出現在人類世界里,那么一夜之間,就能讓整個人類社會為之動蕩。
取之不盡的能源...哪怕是再匱乏的想象力也能想象的出來,有了這種力量的文明將會得到一個怎么樣的發展。但,這也僅僅只是對還沒有擁有這種技術的文明而言。
第一個核聚變能源對于文明的意義來說是無價的,第二個也是舉世罕有的。但當第三個、第四個,乃至于核聚變都已經發展到這種小型化的時候,它大概也就只剩下了諸如高效清潔、便攜能源之類的標簽了。
不是說不重要,只是說對于一個已經發展到足夠水平的文明來說,它已經沒有那么是重要。可能就跟尋常的家用發電機差不多。
所以,相比較于這個可能是核聚變的能源核心,維瑟米爾到更加在意,這個用核聚變能源核心作為驅動的裝置,到底是個什么?
總不會是手電筒吧?除了那些無厘頭的電影之外,他還沒有聽過那個傻子會有這種神經病一樣的設想。
“能繼續我們的實驗嗎?”
為了一探究竟,維瑟米爾決定再冒一番險。如果能就此得出答案的話,說不定他的收獲會比想象中的還要更大一些。
因為很明顯了。那個史前靈長類最后所留下的信息,很可能就是為了引來自己的同類,回收眼前的這個玩意。
雖然不明白為什么他的遺言沒有得到同類的回應,反而在千萬年后便宜了他們。但可以肯定的是,需要他如此的大費周章,這東西的價值必然超乎想象。說不準,就是他們文明的核心。
這值得一冒風險。而他剛這么一開口,伊萊文就是當即色變的,再度將他援護起來。
“小心!第二次高能沖擊來了!”
這個警報聽在維瑟米爾的耳朵里,無異于喪鐘的敲響。完全是下意識的,他瞬間就啟動了附著在身上的裝置。
作用可能寥寥,但也比沒有的好。也就是他剛啟動完裝置的瞬間,無形的力量已經是隨即侵徹而來。而這一次,他明顯的感覺到了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