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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順流而上的問題

  聽到這話,幾個人回頭一看,果然是看到河對岸那頭聚集的鬣狗們開始后撤的動作。

  之前被它們團繞的地面上此刻已經是只剩下了斑斑血跡,也不知道是它們把首領的尸體給拖走了,還是發生了其他什么更可怕的事情。

  以人類的觀點來看,前者是最理想的情況,這說明即便是野獸,也依然具備著脈脈的溫情。但實際上,后者才是一個更現實的情況。

  用人類的道德來約束野獸的行為,這本身就是愚蠢的。野獸更適用于自然法則,而自然法則往往講究的都是實際上的利益。而對于野獸來說,什么才是實際上的利益?食物,永遠是最本真的那一份。

  同類相食的情況在動物中雖然是罕有的,但卻也絕對不能說是不存在的。人類固然會因為自身的道德傾向而厭惡這樣的行為,但是卻也不能說是因此的,就去否則野獸在自然界那殘酷的生存法則所做出的特殊選擇。

  人類短短百年的閱歷和人生,還沒有資格去評判野獸在數百萬乃至上千萬年里所遵循的生存法則。但這個道理不是什么人都懂的,像是老胡,就在這個時候忍不住的撇起了嘴來。

  “這么大的一灘血,別告訴我是老盧那一箭射出來的傷口里流的。畜生果真是畜生,前面還俯首帖耳的對人家言聽計從,這轉眼之間的,就把人家吃的連根骨頭都不剩,這可真是...”

  雖說沒有把話說全乎了。但是他語氣中的那種揶揄也已經是表露無疑。而對于他的這個語氣,清水泉也是立刻在臉上表現出一種很不舒服的模樣,隨后嗆聲道。

  “胡桑,以一個人類的道德標準去規范一群野獸的行為,你不覺得這有些太過于苛刻了嗎?”

  “苛刻嗎?我老家的表弟還天天馴他家的狗,讓它學著上廁所要用馬桶呢?”

  “原來是一脈相承的結果,難怪了!”

  清水泉的白眼讓老胡大感吃不消,這種意有所指也是讓他心里滿是費解。

  “清水老師,你這是個什么意思?擺明了針對我是吧?”

  “怎么會呢,我只是想要從某種方面勸誡你一下,要做一個成熟穩重的男人,可是要付出很多心血和努力的。而其中很重要的一點就是,你也要學會怎么說話不是?”

  “不是,我說什么了我?”

  老胡有些大聲的叫屈,而清水泉則是連回答都懶得回答的,直接給了他一個油亮的后腦勺。

  即便是再愛美的女人,也不可能說在這么多天的野外生活中還保持著自己一頭秀發的靚麗。所以,有些發油是不可避免的事情。能沒有那么大的氣味,也已經是托了那些類似于蘆薈的植物的福了。

  對此,老胡可以說是早已經習慣了。甚至說習慣了之后,他反而覺得這樣更好,有一種天然不修飾,清水出芙蓉的感覺。當然,這話他只敢在心里說,他怕說出口來會被當做變態處理。

  這個女人可不是什么好招惹的對象。所以很快就收起了心中的這一點綺念,他也是把頭一昂的就這么說道。

  “懶得說你,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總之,現在這個麻煩已經不算是麻煩了,所以我們還要這么急著趕路嗎?”

  他這話是問向了盧修,而也是意識到話頭轉到了自己的身上,盧修聳了聳肩膀的就這么說道。

  “你要是覺得你們還能繼續休息的話,那么再讓你們休息一下也無所謂啊。”

  “這...恐怕是難嘍。”

  突然之間經歷了這么大的刺激,然后又是往那么冷的河水里鉆了一圈的。就算是有再大的困意,估計這個時候也跑沒了。

  連他尚且如此,其他人估計更是好不到哪里去。而考慮到這一點,他則是干脆的就提議起來。

  “我估計大家現在都應該是睡不著了。所以與其在這里拖拖沓沓的浪費時間,那還不如盡快修整一下上路得了。如果運氣好的話,說不準今天我們就能把這座山給翻過去。而一切順利的話,后面有的是給我們休息的時間。”

  這話說得在理,在場的幾個人并沒有什么異議。而連他們幾個大人都沒有什么異議了,那么其他幾個人自然也是沒資格置喙些什么。

  幾個人烘干了衣裳、器物,把該打包的行囊往身上一背的,就順著河流向著上游進發了起來。

  而這么一進發,首先給人的感覺就是地勢在增高,然后就是茂密的植被使得道路也開始變得艱難。

  這和現代人爬山完全是兩個體驗。現代人去爬山旅游,大部分的情況是沿著已經開辟好的路徑徑直的往山上走。雖說有些耗費體力,但怎么也稱不上無從下手。

  但盧修他們不同。他們眼下的處境里,可沒有什么先人給他們專門的開辟出一條山路出來。他們自己就是開路者,而這也就使得他們這每一步,都可以算得上艱辛。

  盧修要在最前面用僅剩的一把斧頭劈開擋路的蔓草、荊棘,用腳把這些礙事的東西給狠狠地踩踏下去,把身邊兩側的障礙給推開,才算是勉強的能開出一條供人行走的道路來。

  而后來人即便是可以踩著他走過的地方穩步前進,但周圍的蔓草荊棘以及腳下的濕滑,還是讓他們深一腳淺一腳的走的異常的吃力。

  這個時候,幸好沒人發出什么抱怨。哪怕說是最費力的劉老,也是拄著一根木棍的只顧悶頭前行。

  就這么一路向上,一直走到了日上當中,這才估摸著走到不到十里地。

  直線距離可能還要更短一些,因為雖然說大致方向沒怎么變化,但是河流這蜿蜒曲折的,你怎么也不可能說半點彎路也不繞。

  這是為了能尋覓到一條西北走向的支流所必須要付出的代價。大家心知肚明,也只能是任勞任怨。但眼下,走到這個關頭上,一個難題卻是直接的卡在了他們面前。

  順著河道走到這里,已然是能聽到嘩嘩的水流沖撞聲。而聽到這個聲音,盧修他們心里已然是有了答案。懷著幾分僥幸的湊上前去,結果卻也是半分不差。

  一道瀑布從山崖上飛懸下來,湍急的水流直直的沖擊著底下的水潭,接連不斷的發出震耳激蕩的響動。

  源源不斷的水流正是從這個水潭中漫溢出來,順著沖刷而成的河道,形成了他們這一路逆溯過來的蜿蜒河流。

  再想要順流而上,顯然就只能是翻過這座瀑布才行。而看著近乎筆直,足足有二三十米高的瀑布,老胡也是當即一陣齜牙咧嘴的,沒有了主意。

  “這咋整,翻過去嗎?”

  “翻!都走到這一步了,難道還能說放棄嘍?反正不管怎么走,都是要從這山上翻過去的,從這個瀑布邊上翻過去和從別的地方翻過去,也沒有多大的區別!抓緊時間,這才是最重要的。”

  和老胡的有些踟躇相比,盧修這個時候卻拿出了說一不二的魄力來。

  雖然說這難度是比他們一開始想象中的大了點,但是路子總歸是沒錯的。而和繞過這個坎,再去四周另尋一條能夠翻越過去的山路相比,眼下這條路雖然說險峻了一些,但卻無疑最能給他們節省時間。

  時間上早一天,他們就能越多出一分機會,打對面一個措手不及。這才是他們最需要爭取的,所以在這個問題上,盧修根本就不做半分遲疑。

  他的這個態度果決,其他人也還真不好說什么反話。只是看著這個雖然不是飛流直下三千尺的那種架勢,但也稱得上是一句磅礴壯觀的瀑布。老胡忍不住吸了口冷氣的,就直接發問起來。

  “你說的是簡單,但你打算怎么上去?這連個路都沒有的,水汽還這么重?你就算爬,估計也不好下手吧。”

  這是個很現實的問題。常年水流沖刷下的巖壁可不比他們之前所在的山崖。這里幾乎每一塊石頭都被沖刷成了一副圓滑的模樣,充沛的水汽再加上那些只在陰暗潮濕環境下滋生的青苔,足以讓這種環境變成每一個攀巖者的噩夢。

  攀巖者好歹還有各種工具利用,再不濟也能有滑石粉之類的來幫助增加摩擦力。可盧修這里有什么,充其量也就是能往手上蹭把子土灰,然后就是在往上爬的時候算有個女子啦啦隊能給他搖旗吶喊一番罷了。

  這能頂個屁用,肯定是屁用都不頂的。換做讓老胡去做這種事情,他可不愿意冒這么大的一個風險。

  “我試試,如果能借用一下邊上那幾顆藤蔓什么的,也不是完全沒有希望。”

  盧修是不打算退縮的。這個時候,他都已經是卸下了身上的東西,連破破爛爛的上衣和鞋子都給脫掉了的,只是光著一個膀子順帶在身上背著捆繩子的,就徑直的向著瀑布走了過去。

  這個做派,可以說得上是無所畏懼了。只是看著他這么個心大的表現,老胡卻是難免有些像是老媽子一樣的替他憂慮了起來。

  “不是,你說試試就試試,這要是出了意外,你一下子沒抓牢該怎么辦?”

  “哪有你說的那么容易。而且再說了,實在不行,我也可以直接往水潭里跳。這一個水潭少說也有個五六米深,想來也是不會出現什么大問題的。”

  盧修也并不完全是想當然的就做出了這樣的決定,他也是打量了一下周圍的情況,慎重考慮了一番之后,才做出這么一個選擇的。

  眼前的瀑布山壁固然不是最好的攀爬點,但卻是最近的一個。其他的要么看起來還不如這里,要么就是離得太遠,光是目測都要有個兩三里地的距離。

  這看山跑死馬的,鬼知道中間還要走多少時間的彎路。所以算來算去,其實也就是這里最合適不過。

  而瀑布這里雖然難以攀爬,但倒也不是完全沒有好處。一是這里的巖壁都是歷經常年沖刷后留下的,可以說是足夠的堅實。不像是其他的地方,還會讓盧修擔心一下自己一手抓過去,會不會直接抓了個空。

  二則是,足夠開闊敞亮的環境,也不至于讓他去擔心會受到什么蛇蟲鼠蟻的偷襲。

  這一路走來,雖然說沒有真的見到有什么毒蛇毒蟲的攔路。但是他在開路的時候,可是聽到不少窸窸窣窣的聲音從茂盛的草叢灌木里傳出來。

  打草驚蛇,這個道理是很明顯的,你沒看到可不代表就沒有。而假使說自己換了個草木茂盛的巖壁去這么攀附,以這種陰冷潮濕的環境來看,鬼知道這一路上會有多少毒蟲蛇蟻的在等著自己。

  羊入虎口,這事他肯定不干。而瀑布這邊雖然說不可能避免類似的情況,但好歹是能一覽無遺,再怎么說他也多少可以做點事前的準備。

  這是一個很關鍵的差別,而這個差別也使得盧修直接拍板做下了這樣的決定。

  不消多說,徑直的來到懸崖邊上。看著湍急的瀑布從自己身側這么沖擊下來,盧修深吸了一口氣的,就開始手腳并用的沿著巖壁向上攀爬起來。

  和之前的攀巖一樣,這里最考驗的終究還是一個人的身體素質。你的核心肌肉群發力如何,你的膂力能否支撐你的整個身體,你的體力能不能支撐如此巨大的消耗,這才是攀巖的問題關鍵。

  而在這方面,盧修并不存在問題。區區二三十米高的山崖,對于他來說幾乎就沒有什么挑戰性。但加了個濕滑的debuff,這個問題就明顯變得有些棘手了起來。

  盧修一把抓握住一塊凸起的巖石,手上還沒有使多大勁,就已經明顯是有了一種抓不牢的感覺。而也是連忙往自己褲子上一蹭,蹭掉那層濕滑的玩意之后,他才能說是有些勉強的,抓著這個石頭往上攀附上去。

  這不是唯一的一個個例,而是每爬幾步都會遇到的一個情況。為此,盧修只能是把它們全部都給抹在了褲子上。而這種感覺就像是他自個拉了一褲子一樣,自然不會有多么的好受。

  這是權宜之計,沒辦法之下的辦法。而也是這么將忍著的,盧修好歹是這么一步步的爬到了瀑布頂頭。而剛一上來他就發現,這里面的破事,怕是才剛剛開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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