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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 有力的分析

  “鱷魚?”

  “是的,鱷魚。”

  不顧盧修有些怪異的臉色,清水泉幾乎就是言之鑿鑿。

  “鱷魚有著現今肉食類動物中最強大的咬合力。有人曾經用一只特大個體的尼羅鱷測量出其最大的咬合力,高達5000磅,也就是兩千多公斤。而這個數值,幾乎就已經是現存肉食動物的極限。而哪怕說是現存鱷類中體型最大的灣鱷,在這方面最多也只能說是相較仿佛而已。”

  “此外,鱷魚的攻擊習性也是一個很明顯的證據。因為鱷魚沒有用于撕咬和咀嚼的牙齒,所以它們一般都是用自己強大的咬合力鉗住獵物,然后進行被人俗稱為死亡翻滾的撕咬動作。一只大體型的鱷魚死亡翻滾起來,其對獵物所造成的破壞力是非常巨大的。像是眼下這種,將一個人的大腿扯斷,完全是有可能的事情。”

  “所以綜上所述,我覺得,健他們就是遭到了鱷魚的襲擊。而且這只鱷魚絕對不小。從健的腿部傷口來判斷,這至少會是一只吻長七十公分,體長則在四米以上的大個體灣鱷。”

  清水泉的判斷或許稱得上有條有理,但是說真的,這到底還是和盧修心里料想的有著巨大的差距。

  畢竟在已經見識過異齒龍以及巨大翼龍的情況下,他的內心里幾乎是有些難免的,會對其他遠古生物的出現有所期望。而哪怕說是眼下,他也更愿意相信這個學生的死是某種可怕的遠古生物作祟,而不是一個現今時代的鱷魚所造成的。

  清水泉的這種解釋,對于他而言心里落差實在是太大了一點。所以忍不住皺了皺眉,他就有些強辯一般的反駁道。

  “會不會是什么其他的生物?比方說...恐龍?這不是什么沒有可能的事情不是嗎?畢竟,我們已經見過兩個被宣稱滅絕的遠古生物了,再多一個也應該是很正常的吧。”

  “盧桑,這種事情不是這么隨隨便便就能想當然的。這是我后來才想明白的一件事情。”

  搖了搖頭,清水泉依舊是堅持著自己的觀點。而對此,她也是有著充分的理由。

  “你要明白在物種生態學的角度上,任何一個肉食動物族群的存在,都必然是建立符合它生存習性的自然環境之上的。就好像兩個植被茂盛的地方分別有著數目可觀的兔子以及鹿群。只有兔子的地方,最多只能維系狐貍和狼這樣中小體型的肉食動物族群,而后者卻可以給獅子老虎這樣的頂級肉食者提供生存的條件。”

  “大型肉食動物的生存條件尤為苛刻。因為作為食物鏈的高層,它們必然是要有著一個相對完整而且復雜的食物鏈來作為支撐的。這不僅僅是對下層的食草動物族群有所要求,更多的還是會對更下層的,能夠支撐足夠數量的植食動物族群的基層生物體系有著更加苛刻的需求。”

  “而海島,作為一個相對獨立的生態體系,其實它的生態系統非常的脆弱。在我看來,這座島能夠承載異齒龍這樣體型的捕食者就已經差不多是極限了,想要再碰到其他更大體型的獵食動物,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說,它的攝食范圍能不僅限于這座島嶼。”

  “就好像是之前看到的翼龍。它們只是把這座島作為了棲息地,更多的還是在海上覓食。這才是它能融入這個島嶼生態體系的關鍵。”

  “灣鱷也是一樣。作為一種生活在熱帶和亞熱帶地區,水陸兩棲的物種,它出現在這樣的一個島嶼上,既符合常理,又不會對生態造成太大的影響。反倒是盧桑你說的恐龍。我并不覺得,這里會有一只咬合力在一噸以上,頭骨長度少說也有一米的陸生食肉恐龍生活的空間。如果有,那么像是異齒龍這樣的物種早就應該絕跡了才對。因為在那種程度的獵食者面前,它們只有任人宰割,被自然淘汰的份。”

  “可也有可能說,這座島嶼非常大,生態系統豐富到足以提供給這兩個物種并存的生存空間呢?”

  這話剛說完,盧修就后悔了。因為他已經意識到了自己的這個問題到底是多么的愚蠢。而事實也的確是如此。

  清水泉或許沒有明確的表示,但是從她的語氣還是能聽出來,她對于這種低級問題的惱火和無奈。

  “盧桑,別開玩笑了好嗎。你要明白現實不是電影,這里不可能出現像是侏羅紀公園那樣,僅憑一座島嶼就養活數十種恐龍,甚至還能讓多種大型肉食恐龍并存的生態奇跡。生態鏈會垮掉的,真的會垮掉的。不信的話你可以看看我的祖國或者馬達加斯島。”

  “瀛洲最大的肉食動物就是北海道棕熊,三十七萬平方公里的面積連一只野生的獅子或者老虎都沒有。還有馬達加斯島,六十二萬平方公里的面積,最大的食肉動物卻是體長不到一米的馬島獴。”

  “孤立的海島生態體系,本身就會壓制肉食動物的發育空間。因為更大的體型往往意味著更大的消耗,而在沒有足夠食物來源支撐的前提下,這只會導致它們的滅絕。”

  “生存繁衍才是生物的本能選擇,在環境變更的情況下,動物只會選擇去適應環境。這也就意味著,即便這里曾經是有那種大型的獵食者,為了生存它們也會把自己的體型縮小到和環境相匹配的地步。就好像是北海道棕熊,它就是整個棕熊科里體型相對偏小的一類。”

  “你想要在這樣的一座島上看到只有在電影里才會出現的那些史前巨獸,除非說這座島的規模超過了瀛洲四島。可如果它超過了瀛洲四島,它會至今還沒有被人類發現嗎?”

  這是當然不可能的。如果這個島嶼能比瀛洲更大,那它就是當之無愧的地理新發現。天上的衛星一掃就能看見,人類怕也早已經是蜂擁而至,哪能說讓他們淪落到如今的這個田地。

  心里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盧修悻悻然的就閉上了嘴,放棄了在這個問題上繼續做無謂的掙扎。而也是在這個被她稱之為健的男生身上仔細的摸了一摸,清水泉也是明智的轉移起了話題來。

  “他的身上還是潮濕的。鞋子上也有泥巴附著的痕跡。我想再往前走,應該就會有河流或者湖泊之類的地方。而健他,應該就在那里遇到襲擊的。”

  這更加佐證了她鱷魚襲擊的理論。而聽到了這個判斷,盧修也是忍不住的抽搐起了眉頭來。

  這是一個有好有壞的消息。好消息是,如果這個判斷是正確的話,那么或許,水源的問題就可以得到解決。

  而壞消息卻是,在已經確定了那里會有灣鱷這樣大型肉食動物的前提之下,想要獲取水源,無異于冒生命危險。而這,可不是他們能接受的情況。

  他這里猶猶豫豫,甚至在想著是不是就干脆的把這個水源當做不存在一般的視而不見。而另一邊,清水泉卻是咬著唇瓣的,顯露出了一種萬分糾結的模樣來。

  像是在心里做著非常復雜的斗爭。而很快的,她就好像是下定了決心來。

  這讓她目光都變得堅毅,而下一秒的,她就已經是非常板正的在盧修面前彎下了腰來。

  “盧桑,我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您能接受!”

  “我拒絕,清水老師。我沒有那樣的本事。”

  從她的態度里,盧修就能猜到她腦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而也是根本不帶猶豫的,他就給出了一個否定的的回答。

  “盧桑!我真的沒有辦法了,您或許是唯一可能拯救他們的人了!”

  盡管盧修已經第一時間給出了拒絕,但清水泉明顯不愿意輕易的放棄。她直接就沖到了盧修的面前,雙手也是用力的抓緊了他的小臂。在一陣陣急促的請求聲中,盧修大約的就能看出來她此刻的心情。

  惶恐,不安,更多的恐怕還是自責。之前的擔心已然是變成了現實,學生的死亡到底還是給她造成了巨大的沖擊。很顯然,清水泉之前的冷靜只是一個表象,在內心里,她終究還是沒法那么輕易的過掉自己這一關的。

  說真的,盧修是有些同情她的遭遇的。因為在這一系列事件中,她的確是承擔了許多本不該由她來承擔的壓力。

  但,同情歸同情,并不代表他就要做些什么。在這種事關生命安全的問題上,他到底還是清醒和理智的。

  “抱歉,清水老師。你自己也說過了,那是一條體長超過四米,幾乎等同于一輛家用車長度的鱷魚。而很可惜的是,我不認為我能有和這種體型的野獸對抗的資格。所以,我沒法去冒這樣的風險,幫你找回那兩個不聽話的孩子。”

  “這是他們自己的選擇,哪怕說因為這個選擇而死在了那里,這也是他們自作自受的結果。我或許會可憐他們的遭遇,但不會同情他們。更加不會說,愿意為他們的愚蠢而買單。所以,你就大可不必開這個尊口了。”

  “盧桑...”

  宛如落水之人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樣,清水泉根本就沒有放手的打算。而也是在她情緒極端激動的情況之下,哪怕說是盧修這樣的大漢,也是感覺到了小臂上的生疼。

  這娘們,別是把自己的胳膊給抓青了吧。

  齜牙咧嘴的掰扯開清水泉緊抓自己不放的手指,盧修的語氣也是明顯變得嚴厲了起來。

  “清水老師,請你給我放尊重點。別給我這么拉拉扯扯的,沒完沒了!”

  “我知道您或許對他們有意見。但他們只是一群孩子啊。這件事給他們的教訓難道還不夠嗎?為什么您就不能對他們發發善心呢?”

  清水泉還在爭辯,而她爭辯的理由也是越來越讓盧修感到厭煩。話里話外,搞得他好像是個冷血生物。似乎不去救那倆小崽子,就是在傷天害理一般。

  這是在傷天害理嗎?盧修捫心自問。而他給出自己的答案是,顯然不是。

  如果說作為一個普通人,在想要保證自身安全的前提下拒絕對他人提供幫助就要被稱之為傷天害理的話,那么恐怕,這個世界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人都被掛上一個傷天害理的標簽。

  這肯定是不能這么算的。他也不會給自己平白的套上這么一個套子。所以幾乎是不為所動的,他就直接冷哼了起來。

  “清水老師,有些話說出來可是要負責的。什么叫做我給他們的教訓?是我把他們趕出去的嗎?還有發發善心...你當這是什么?在馬路邊隨便施舍點東西給那些流浪漢嗎?讓我冒著生命危險去救兩個和我根本沒有什么關系的人,這種事情你也好意思說出口了!”

  “可是......”

  清水泉也知道自己的要求是多么的不合理。如果不是說真的是走投無路的話,她都不好意思把這種話說出口來。

  之所以還是開了這個口,說到底了也就是存了個萬一的僥幸。而現在,這份僥幸已然是被戳泡泡一般的戳破,即便是再厚的臉皮,她也實在是說不出個所以然了。

  希望破滅,自責不已的她當即就崩潰一般的坐到了地上。盡管她在極力的壓抑,但是嗚咽聲還是止不住的就泄了出來。

  這也能理解,人嘛,總有承受不住壓力的時候。發泄發泄也就算了。

  盧修不打算安慰她,也沒有因為她這幅無助模樣而改變自己心思的想法。他只是徑直來到那倆一直無所作為的小崽子身邊,然后接連兩腳的就把他們踢了起來。

  “帶上尸體,走!”

  在清水泉沒能充當翻譯的情況下,比劃了半天,盧修才算是讓這倆小崽子明白了自己的意思。這多少是讓他感覺有些心累,他甚至都有一種是不是應該教教這幾個小崽子漢語的想法。不求他們能多流利,但最起碼的也要能做一個簡單的交流吧。再這么胡蒙亂猜瞎比劃,他估計自己早晚要被這些小崽子的蠢笨給氣出病來。真要是這樣,這他娘的就未免太不值得了。

  有些胡思亂想著,盧修就只等著這幾個麻煩的家伙把事情給了解掉。可就在兩個小崽子一臉膈應和畏懼,半天也才只是把他們同學的尸體給挪動個三五米的這個時候,他們面前的深林中突然就傳來了一陣幾乎是讓他們雞皮疙瘩都要冒出來的怪異嘶鳴聲。

  一瞬間,好像是燒開了水一般的。無以計數的怪異響動就紛紛從林中傳來。也好像是林中埋伏了千軍萬馬一般,片刻之后,幾乎整個林子也都開始晃動了起來。

  “什么鬼?”

  心中生出了不好的預感,盧修根本就不敢有片刻停留的,拖著地上發愣的清水泉就向著沙灘的方向跑去。而那兩個小崽子也算是機靈的。看到他跑得這么的干脆,也是猶豫都不帶猶豫的,就拔腿跟了上去。

  沒人知道他們為什么要跑,但是本能的反應卻完全是一致的。一種別樣的危機感,幾乎是籠罩了他們所有人的心頭。

  而也就是他們前腳跑開還沒有三五十米的這一瞬間,一群大大小小的動物就已經是狼奔豕突的,從林中奔竄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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