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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五章 惡鬼の卷

  “我們兩人彼此認識,就都別裝了,而且我今天心情很糟糕,沒空與你做戲,所以快些告訴我,新九郎和阿光究竟哪去了?”久保康貴走到屋拓哉身前,從腰間悠悠掏出柄懷劍,用劍身一下一下地拍著屋拓哉的臉。

  屋拓哉則始終注視久保康貴,一語不發,完全無視了面前的懷劍。

  懷劍,匕首的一種,由薄而鋒銳的劍身與單手柄組成,常用于近身搏斗,亦被貴族用來切腹自盡!

  “以為我不敢殺你?不過區區一個卑賤的町人,是否太看得起自己了?”久保康貴蹲下身,將劍尖挑在屋拓哉的下顎上,眼神瞬間冷峻下來。

  此前,久保康貴離開自家宅邸,先去了趟陣屋牢房,將謙太領回狠狠打了一頓,接著從謙太口中得知了事情的全部經過后,便直接率領郎黨闖進酒屋,想借屋拓哉之口,快刀斬亂麻地解決全部謎團。

  “提醒你一句,我可不如那孽子有耐心。”久保康貴又側頭瞥了眼謙太,腕部微微發力,很快屋拓哉下巴就已滲出些血跡。

  靈堂短暫寂靜了會,此刻謙太和郎黨的沉默,是懾于久保康貴的威嚴,而那名小廝少年,則完全是被郎黨阿曜死死掐在地面,根本開不了口。

  “可是,我覺得你還真不敢下手,我是町人沒錯,但是你不知道的是,我也成為了本愿寺的下法師,”屋拓哉被劍抵著,不得不揚起腦袋,但嘴角依舊牽出個冷笑,“雖未剃度,但昨日本愿寺已經同意了我的請求。”

  屋拓哉口中的下法師,指的便是佛教徒中的半僧半俗者,但平民想要獲得這個身份,必須對寺院作出極大貢獻。

  此前新九郎留下的信封中,寫的便是成為下法師的步驟。要知道,在這個幕府崩塌、動亂不斷的年代,即便是公家奉公眾,也無法保障自己的人身安全,但任何一名下法師,背后卻都有著整個寺院的僧兵眾庇佑。

  “我不信,你怎么可能成為下法師?”久保康貴雖未收劍,但此時也遲疑起來,因為殺一町人與殺一下法師相比,可以說是天差地別。

  町人地位卑賤,殺了最多賠些錢款了事,但每一名下法師,幾乎都算作是寺院的禁臠,一旦自己殺了屋拓哉,說不定等到明日,就會有扛薙刀的僧兵眾上門滅久保家的全族!

  “當然是將半座酒屋獻給本愿寺,再承諾每月至少捐五貫香火錢,怎么,還不信的話,不妨殺了我試試?”屋拓哉輕蔑地看著對方,心中卻訝異新九郎的主意,而且,對方究竟從哪里得知下法師門路的?

  不過話說回來,倘若換做一月前的自己,即使知道了這門路,又怎么可能舍得用半座酒屋換呢!這可是自己家世代經營的產業!

  “好!好!好!想不到你一低賤町人,竟能想到攀上佛門的庇護,算你走運。”久保康貴此時已不敢賭,只能連說三個好字后,就將懷劍抽回手中。

  屋拓哉感覺脖頸一松,見到對方吃癟,有種數不出的快意:“呵呵,你們久保家也不過如此,先是連新九郎那孩子都斗不過,到了今日,連我個町人也不敢殺!”

  久保康貴站起身,沒有理會對方的刺激,背對著屋拓哉,緩緩走到到門口處,驟然抓起那名小廝少年的頭發!

  “你要干什么,不關他的事情!”屋拓哉見此,剛剛生出的快意瞬間消逝。

  久保康貴又一提手腕,大力將少年拽得后仰,少年頓時痛苦地哼出聲來。

  “那孩子什么都不知道!你不能殺他!”屋拓哉又連忙喊道。

  久保康貴偏著頭,獰笑著看了眼屋拓哉,又將懷劍抵在少年一側脖頸:“怎么,不能殺?莫非這孩子也是下法師。”

  “久保康貴,你清醒點,這可是城下町,巡街的武士就在外面,你難道還真殺人不成!”屋拓哉咬著牙齒,拳頭緊緊地握著。

  “謙太之前也和你一樣,從未見過我殺人,就真以為我沒殺過人,甚至謙太還認為我軟弱可欺,竟想下克上來奪他父親的位置,”久保康貴轉頭瞥了眼謙太,似乎失去了全部的耐心,盯著屋拓哉說道:“現在我只數三個數,你再不說出新九郎的下落,我一定殺了他。”

  半躺著的屋拓哉,聽著這幾句話,恍然間覺得又回到了遇襲那日,那次同樣有個叫阿光的,和久保康貴一樣,也拿著刀刃逼新九郎出來。

  只不過,有些不同的是,上次他屋拓哉是人質,這次卻成為被逼之人。

  “三。”久保康貴開口。

  此時屋拓哉的心中,正在不斷地進行權衡,權衡對方真敢殺少年的幾率有多大?又權衡倘若將新九郎的下落出賣掉,對自己的復仇究竟會有多大影響?甚至他還思考那日,當自己被阿光威脅時,藏在樹叢中的新九郎又到底在想些什么呢?

  “二。”久保康貴又數出一個字。

  屋拓哉緊緊地盯著對面,覺得那懷劍似乎又貼上去了幾分,不行!不能拿那少年冒險,那少年是無辜的,久保康貴可能真會下手殺人。

  “一!”“我說!”

  久保康貴和屋拓哉的聲音幾乎同時響起。

  “我說!我全部都說,放了那孩子。”屋拓哉又重新說了遍,他已經顧不上為新九郎保密了。

  新九郎抱歉了,這孩子也是你雇傭來的,你也肯定不想他成為下一個犧牲者的,而且,倘若你真的有能耐,也不在意行蹤泄露的吧!

  “服軟了?呵呵。”久保康貴低著頭,輕笑了兩聲。

  “服軟了!”屋拓哉恨恨地剜了眼對方,再次堅定了自己的決心,仍舊想先救下那少年。

  然而,久保康貴下一句話,卻讓屋拓哉全身冰涼。

  “可惜晚了,你沒聽見嗎,我剛才已經數完三個數了。”說完,久保康貴盯著屋拓哉,手握著那柄懷劍,緊貼著少年的皮膚,手臂剎然發力,狠狠順著脖頸抹了大半圈!

  鮮血如箭!

  “久保康貴!我要殺你全族!”屋拓哉眼睛一瞬間通紅,朝著久保康貴咆哮道。

  門口的久保康貴,松開手,又將半跪著少年輕輕一推。

  少年尸體倒地,大片大片的鮮血在地板蔓延而去。

  靈堂泣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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