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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百零五章 恍恍惚惚,已經隔世

  恒昌廣場,遼闊大氣。

  黃金古木雕刻的顧雍身軀,高達九丈九,在月色下散發出淡淡的金光。

  宇文君手提玉壺,神色微醺,整個人懶散而無力的靠在雕塑腳下。

  往昔種種,歷歷在目,可惜再也回不去了。

  忽然間,一陣輕柔的腳步聲讓宇文君微微抬起頭,視野里,武宓緩步而來。

  「已得知消息,三日后,人皇陛下將親自為扶搖與顧雍舉行國葬,靈族也會單獨為顧雍先生舉行國葬。」武宓輕聲道。

  宇文君聞言,并無多少感觸,扶搖與顧雍的功績擺在這里,舉行國葬也是人心所向。

  「井寒清已被我送去北海,佩瑤那里,需要陪伴,那位院長大人那里,近些日子,自然也會白鹿書院內,為顧雍做些事情。」宇文君道。

  不同于周天海陣亡。

  顧雍與扶搖陣亡,人族各地都會設下靈堂,會有無數百姓自發前往祭拜。

  這座雕塑下方,明日一早,便會設下一尊供奉香火的大鼎。

  至于顧雍的靈像,宇文君思來想去,都不知該將靈像放在何處,這個人太過于別致,無論放在何處,似乎都難以承受他的偉大。

  回想起往昔與顧雍相處的日子,宇文君覺得,顧雍大致不會喜歡他死后會被這么多人祭拜,肯定也會嫌棄自己的靈像被他人注視。

  但他肯定不會想到,他會享受整個人族的祭拜。

  人皇陛下親自主持國葬,場面必然不會小。

  每一座恒昌書院內,都會設下顧雍的雕塑,這是宇文君唯一能做的事情。

  顧雍的葬禮,是屬于整個人族的,而非屬于宇文君獨自一人。

  宇文君提著酒壺又猛喝了一口,思量道:「人皇親自主持,也是美事,到時候我與佩瑤會再度前往皇都。」

  「想來整個皇都的主要驛道,都會被清場。」

  「可總覺得有些地方不妥,因為顧雍和扶搖對彼此的印象雖不錯,可都很難接受,他們死后,會被一同舉行國葬。」

  「顧雍瀟灑不羈,不喜歡這樣。」

  「扶搖一直都在獨來獨往,更不喜歡這樣。」

  「可人皇陛下這份心,無疑是純粹而真誠的。」

  武宓思來想去道:「是否傳回柳青華,到時候一同前往皇都參與顧雍先生的葬禮?」

  宇文君搖了搖頭道:「不必,北方大地,自然也會有許多人自發組織,祭拜顧雍,我們都會前往皇都參與葬禮,就讓青華師姐一個人在北方,默默地為顧雍流淚吧。」

  「有許多人一起祭拜,也會有人單獨祭拜。」

  「比起盛大而熱鬧的場面,顧雍也許更在意,有多少人在單獨祭拜他。」

  武宓聞言,覺得有些擰巴,可仔細一想,倒也有些道理。

  武宓也很清楚,宇文君心里一直都覺得顧雍還活著,就在不遠處默默地注視著他。

  北海,景佩瑤,小皇月,兩人披麻戴孝,跪在靈堂,扶搖女帝的畫像擺放在正中央,井寒清站在一旁,不停的遞給景佩瑤和小皇月紙錢。

  這是尋常百姓的風俗,守夜,燒紙錢,虔誠跪拜。

  這也是景佩瑤與小皇月最純粹的心意。

  其實景佩瑤也很清楚,如顧雍,如扶搖這樣的人,完全不會在意死后會有多少哀榮,他們只在意,活著的時候可以做些什么事情。

  三日后,整個皇都禮樂之聲盛放,人皇親自下場,主持大局,皇都內外,無論達官顯貴,亦或是販夫走卒,商賈藝人,盡數朝拜。

宇文君和景佩瑤在  前方并肩而立,面無表情,神色都有些空洞。

  謝一鳴,伏城,蒲維清,秋清,柏小衛,南北方眾多名宿大佬,盡數到場。

  這是一場盛大的葬禮。

  這般場面,許多人樂意看到,也有許多人不想看到。

  這一日,宇文君沒有流淚,景佩瑤也沒有流淚,大苦無聲,莫過于此。

  但是人皇流淚了,他熱淚盈眶,他無限感傷,他凝聚紫薇真元,親自為二人吟誦經文。

  至此,政客們心里都清晰的認識到,往后那對八顧夫婦,將會在陛下心里占據極重的位置,至少在很長的一段日子里,恒昌宗與北海,是不可撼動的。

  甚至,某些敏銳之人,也察覺到,人皇之所以難受,是因為扶搖與顧雍兩人,做到了人皇陛下本人都未必能做到的事情。

  五位君主之中,眼下唯有人皇的傷勢最輕。

  而扶搖與顧雍兩人所做之事,為整個人族爭取到了足夠長遠的戰略空間,也為人皇陛下消災擋難,此舉更是極大程度的開闊了人皇陛下的心境。

  或許,不久之后的人皇陛下,也將會進入那一片苦海。

  往后的局勢,越發難以預測,誰也不知人皇是否會在接下來的歲月里獨占鰲頭,但至少,有了那么一絲絲的可能。

  公心也好,私心也罷,陛下心里都是領這份情的,也不得不領。

  葬禮持續了三天三夜,整座皇都為之哀傷。

  許多人都在明里暗里的觀察宇文君和景佩瑤的臉色,卻什么都沒有觀察出來,而李洪山,也將一些異樣的眼神記在了心里,至于事后是否會清算,則不好說。

  無論如何推算,廟堂之上,都將會開啟新的格局。

  第七日,白鹿書院。

  宇文君獨自一人來到了顧雍曾經居住的院落里,這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熟悉,猶記得第一次進入這里,顧雍讓宇文君挑選功法,然而宇文君卻是一樣都沒有看上,也不知道顧雍心里是否記氣了,當初應該好生詢問一下這件事的…

  煮水,煎茶,黑麒麟盤臥在正堂角落內,眸光暗淡,不知心里在想些什么。

  茶水濃郁,其色澤漆黑如墨,是上了年紀的人喝的熬茶。

  若是在往日,宇文君喝一口這樣的茶,必會覺得頭暈眼花,可當下,他猛喝了一口之后,只覺得神清氣爽,人間滋味,就應該是這樣的。

  喝了幾口茶后,宇文君便在屋內來回踱步,走過所有角落之地后,又來到了院落里赤足而行,看著黑麒麟曾經的狗舍,宇文君無聲而笑。

  不知這座狗舍,是出自于匠人之手,還是出自于顧雍本人之手…

  有許多不解之處,都沒有來得及詢問。

  宇文君心境恍惚而縹緲,最后,他坐在了臺階下,單手托腮,看著院落之外的光景,今日春光明媚,晴空萬里,是一個不錯的天氣。

  可以去踏青,可以縱馬奔騰,等到了夜間之后,河流泛舟,青樓尋歡作樂,有許多事情可以做,卻唯獨沒了那份心氣兒。

  「從頭到尾,都沒有和你單獨喝一頓酒。」

  「喝一頓足以讓你我二人酩酊大醉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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