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鐵莽之城的殘雪還未消融。
城墻上,宇文君凝望北方,莫名想起了顧雍,一人在異國他鄉的日子,是寂寥的,也許顧雍早已習慣了寂寥,可偏偏是在妻子身懷六甲的時候承受寂寥,且這份寂寥,還出自于宇文君之手,想到這里,宇文君心里的愧疚若湖面上的漣漪緩慢蕩漾開來。
城墻上的將士們,也并未打擾陷入沉思的宇文君。
一陣腳步聲傳來,最前方的腳步聲沉重鏗鏘,后面的腳步聲便顯得輕盈了許多。
鎮安王帶著顏澈與女婿衛墨來了。
「我聽說最近發生了許多事,我在王府內,也聽到了一些風言風語,不知是真是假?」鎮安王一臉爽朗道。
兩族都已并肩作戰過,且已展開交通往來,人族的風吹到靈族,不算稀奇。
宇文君轉身,一步瞬移來到了鎮安王近前。
「不知你聽說了怎樣的風言風語?」宇文君反問道。
鎮安王柔和笑道:「自然是關于那場明日之宴,以及人族北方以工代賑等大小事宜。」
宇文君從容道:「風言風語,半真半假,便是我,也一時難以判斷真偽。」
鎮安王先是微微一怔,繼而哈哈笑道:「感情就是這樣,就像是水溝里的水一樣,下大雨的時候就會渾濁,天晴了就會逐漸清澈,可若是每一日都是紅火大太陽,便又會干涸,其中分寸,很難拿捏。」
言語間,鎮安王帶著宇文君前往王府。
「北方魔界,最近可有動靜?」宇文君試探性問道。
鎮安王聞言,細看了一番宇文君的神態,隨后說道:「我這里倒是暫無動靜,莫非你去過魔界,早就知曉了一些事情,故而今日前來,是為我通風報信而來?」
宇文君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一旁的顏澈與衛墨兩人,臉上當即浮上了一抹凝重之色。
不知不覺間,一行人步入王府。
內堂內,大氣豪邁,格局甚是雄偉,卻少了一些精致。
鎮安王端起茶壺慢悠悠的給宇文君倒了一杯茶水,他神色如常,未見波瀾,只是覺得,情報一事落后于這位龍族少主,心里略有不得勁。
至于北方魔界是否會來叩關,是否來勢洶洶,鎮安王心里是不虛的。
「何人率兵前來叩關?」鎮安王道。
宇文君無奈搖頭道:「自然是魔族皇室成員親自前來叩關,之前我推測是那位端王,如今來看,是另有其人。」
「且這一人,之前從未出現在任何戰場上,估摸著此人兵法韜略,境界修為,在魔君心里,僅次于那位武王。」
「這會是一場硬戰。」
鎮安王一臉狐疑道:「據我所知,神族南望城那里,魔族武王與神族姬壅彼此相持不下,怎會派來僅次于武王的皇室成員來找我的麻煩,不害怕他們來了,一去不返,從而導致南望城的局勢更加水深火熱?」
宇文君道:「這也是我狐疑的地方,可魔君棋力天下第一,我無法揣測。」
「我的情報出自于暗龍,暗龍頭目告訴我,會有一路兵馬南下,與你打個照面,可你是靈族的鎮安王,這個照面,肯定會很大。」
「能與你對決的人,實力不會太弱。」
「而那位端王,捉對廝殺不是你的對手,排兵布陣也不是你的對手,所以就排除在外了。」
鐵莽之城以北,無多少戰略縱深空間,既然是照面,那自然是展開正面對決。
鎮安王給了衛墨一個眼色,后者見狀,連忙離開了這座王府,開始布置一些戰前事宜。
宇文君道:「本來該早些過來告知情報的,但 最近發生了一些煩心事,故而來遲了一步。」
鎮安王想起了景佩瑤,扶搖女帝的傳人,怎會安心相夫教子。
笑道:「無妨,若是每一件事都需要你的情報,那便顯得我這個鎮安王太沒用了。」
宇文君道:「所以,也帶了禮物來。」
鎮安王頓時提起了精神,問道:「怎樣的禮物?」
宇文君道:「可曾聽說過人族的飛龍騎軍?」
鎮安王微微回憶了一瞬,道:「知曉,那齊瀚,早晚都會步入無極之境,前提是,別提前死在了戰場上,怎么?人皇如此大方,將飛龍騎軍交代給你了?」
「他是多么的信任你這位龍族少主啊?」
宇文君如實言道:「是武宓給我要來的,但齊瀚與飛龍騎軍成員并不喜歡恒昌宗的風水,我與人族的廟堂關系微妙,你也是知曉的,他們不愿意在橫龍山久留。」
「你這里,可還有落腳處?」
「他們來了,也可助你一臂之力。」
鎮安王思慮道:「所以,飛龍騎軍在你之手,但你卻不好安排,對于你而言,反而還是一個燙手的山芋,交給我,也能有一個順水人情。」
宇文君無奈一笑道:「人族與靈族是盟友,這個人情是大家的。」
鎮安王哈哈大笑道:「真夠高尚啊,不過我喜歡。」
「心意領了,人我也要了,大致何時到來?」
宇文君道:「不是明日,就是后日,今日來,是來打一聲招呼,不過一整夜的光陰,應該足以將飛龍騎軍的落腳之處安頓好。」
「算起來,他們也只是兩千之眾。」
然而這兩千之眾,可勝過千軍萬馬。
在關鍵時刻,猶如一柄利刃,刺入敵軍最難受的地方。
鎮安王又給顏澈使了一個眼色,后者見狀,火速下去準備了。
「南望城之戰,你如何看?」鎮安王問道。
那里的戰事有些迷,無論是魔族武王,亦或是神族大將姬壅,都是輸不起的人,一旦輸了,將會國威淪喪。
可一直僵持下去,也并非長久之計。
且這個時候,魔族還會有一路兵馬南下。
當真是沒把靈族放在眼里啊。
宇文君一時陷入了沉思,良久后,苦笑道:「我也不知如何看待,靜等花開就是了。」
「最近我有些亂,且就連魔族武王與神族姬壅都尚且無力破局,何況我一個外人乎。」
說完后,宇文君舉起茶杯默默喝了一大口,鎮安王又給宇文君添茶。
「按照過往的經驗來看,變動,就在朝夕之間。」鎮安王沉思道。
宇文君聞言,神色一怔,道 :「難不成,魔君會親自出手?」
鎮安王似笑非笑道:「人皇都御駕親征了一次,魔君出現在戰場上,也不算是稀奇事情,如你所言,我們靜等花開就是了。」
宇文君心里想著,顧雍當不會正面與魔君相遇。
再者,還有一個扶搖女帝呢。
也許是自己想多了。
宇文君舉起茶杯猛喝了一口之后,道:「我先回去整頓了,明日一早飛龍騎軍不一定過來,但后日,必能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