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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八章 莫問歸期

  眼前高人開始喝湯,孤煜也不再言語。

  顧雍仔細品味了一番,想起人族皇都郊外的那個野攤子,這碗牛肉湯的滋味,與那個野攤子的味道比起,稍微差了些意思。

  興許是人味,興許是人族與魔族的口味有所不同。

  兩人均是慢慢品嘗,孤煜也不著急,此刻他盡可能心如止水,美玉眼前,理當心懷敬畏,默默觀賞。

  猶如男人面對心愛的姑娘,越是一步之遙,便越要克制,亂了分寸,以往一切都是枉然。而顧雍所看上的,大致就是孤煜這份心境。

  他很順眼,也不生是非,骨子里非狠辣之人,性情暗合諸多自然法則,這樣的人,誰又不喜歡呢。

  孤煜微微招手,老掌柜緩步而來。

  交出些許碎銀,給老掌柜一個眼色,老掌柜未多意,便就此退下。

  良久后,顧雍放下碗筷,含蓄笑道:“我們臨時起意,外出游蕩,竟還有人特意給我們兩人付了飯錢,今夜興許真的是一個美好的夜晚。”

  孤煜眼神柔和,謙卑應道:“此情此景,令人懷念起家鄉的月光,也忍不住冥想那遙不可及的未來,我們都在路上。”

  顧雍暢然一笑道:“學問義理,我倒是鉆研不深,這般風采倒也令人覺得舒服。”

  “從此地,從最大的河流一直往北而行,到了最后,你會抵達青冥大瀆,那里有一座島嶼之山。”

  “若你有幸進入那座山,便在那里修行,若是只能遠遠的看一眼,也莫要覺得遺憾,人生一事,本就有諸多莫測定數。”

  孤煜心里微微一沉,這些年來,他倒也游歷過魔界不少之地,卻從未聽說過眼前高人所說之地。

  顧雍道:“要記得,多在路上細細感悟,修煉一事,最忌諱心中有牽掛,若還有些事沒有放下,就回家去看看。”

  聞得此言,孤煜對那座島嶼之山愈發好奇,在這位前輩口中,那里當世修煉魂術的圣地,可讓人放下牽掛,一心一意去做的事,實在是太少。

  微低頭道:“多謝前輩指點迷津,我自然不會忘卻前輩今時的指點。”

  顧雍道:“興之所至,何問歸期?”

  孤煜心領神會,起身深鞠一躬道:“受教了。”

  當他在抬起頭時,眼前人已不見蹤跡,博望城的街道里,依舊車水馬龍。

  月光灑落在孤煜臉上,使得這張臉格外俊朗清澈。

  有些人可以遇見,便已是福至心靈。

  望城外,夜風涼爽,顧雍與北寒菲緩緩走在驛道上,雖未牽手,卻是并肩而行。

  “接下來要去哪里尋找一風水寶地呢?”顧雍好奇道。

  混沌空間雖是世外桃源,可任何地方居住的日頭長了,都會覺得疲倦。

  北寒菲輕聲問道:“你就如此篤定,那青年會得手?”

  顧雍眼神含蓄,若平靜的汪洋,得意笑道:“會,且還會成為中流砥柱,我不懂權謀之道,可我知曉,順眼的人,總會成為某人的左膀右臂。”

  “宇文君雖下令命南卓霍穆等人不得擅自招攬人手,可有一個人,機緣巧合到了他們面前,悟性尚可,人品如玉,且有一份澄明赤子之心,是否會拒絕呢?”

  真正的高手,往往不會留下痕跡。

  北寒菲溫婉一笑,如春風般動人,輕聲道:“以往怎么就不曾發現你還是一個人才呢。”

  顧雍想了想,眼神思索著過往,一本正經道:“興許是以往年少,許多事不得精要,如今上了歲數,顯得老道些。”

  北寒菲險些笑出聲,話鋒一轉道:“我想起在旅途中遇見的那人。”

  顧雍心里一沉,道:“我也覺得那人非同凡響,實力興許不弱于我們。”

  “也許,只是一個企圖悟道的旅人。”

  北寒菲道:“會不會是魔君?”

  女人的直覺,向來說不清道不明。

  顧雍細細一想,魔界之中,可令他覺得深不可測之人,除了魔君,大致也無外人了。

  “誰知道呢,該遇見時,總會遇見,我們不必勞心費神。”

  “灑脫一些,誰會在意我們這樣的閑云野鶴呢。”

  北寒菲想想也是,忽覺人生境界,與顧雍比起,還是差了些。

  博望城的瞭望臺上,魔君身著黑色大氅,孤身一人立于最高處,眸光望向顧雍與北寒菲漸行漸遠的背影。

  有些疑惑,又看了眼即將出城的孤煜。

  那青年心懷美好,眸光虔誠,不像是動了權謀殺心之人。

  魔君呢喃道:“只是這些嗎?”

  “倒也符合你顧雍的作風。”

  對于孤煜,魔君沒有多少好奇,這些年來,他所見過的絕世天才已不知有多少,那些人到了最后,也不過是一捧黃土。

  可魔君還是多看了眼孤煜,赤子之心一目了然,再度令魔君覺得索然無味。

  人族。

  一道圣旨抵達南方。

  “徹查多日,兇手為一仇富馬賊首腦,已被朕親手擊斃。”

  “王氏一族,忠烈千古,追封王長生為義和王…”

  南嶺書院內,謝一鳴看過圣旨,隨后又交予季建。

  兩位面和心不和的大佬面無表情,屋外,下起了朦朧細雨,雨今日大概是不會停了,如王家不少婦人的眼淚般。

  這道圣旨言簡意賅,有些許寬慰之意,至于那義和王三字,又不是世襲罔替,終歸是不值錢的,可至少聽上去還不錯,好歹是一位異姓王。

  季建首次對謝一鳴流露出溫和眼神,略微沉思道:“王家敗了,你覺得當如何?”

  王長生死了,王家后人還在,可這義和王三字,徹底壓垮了王家。

  義和,大有就此罷休之意,是否暗含規矩老實夾著尾巴做人之意,便要看其余的人如何去想,北方隋霆單門獨戶,死了便死了,王長生之死,意味著一座門庭垮臺。

  且月旦評就在眼前,這般風頭下,王家是真的要敗了。

  謝一鳴聞后,卻是不屑道:“我雖心善,卻不是一老好人,你這份同鄉之情,未免太過虛偽了些。”

  季建微微惱怒,卻又無言以對,連他自己都覺虛偽…

  謝一鳴敢同宇文君聯手對抗廟堂,暗地里也有不少爭鋒相對,季建沒這個魄力,一開始便是陛下的走狗,他想要護佑王家后人,可他不敢,只能寄希望于謝一鳴這塊硬骨頭。

  南方領袖想起了徐源所說過的那位算命先生,今日特意去了一次那里,那算命先生還在,沒被宇文君看上,至此,謝一鳴便徹底明悟,月旦評結果,已無任何懸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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