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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章 這是命令

  宴席結束后,景佩瑤留在夢心殿陪伴北寒夢,二女之間相識雖淺似是經年。

  古澄帶著宇文君與謝一鳴在宗內四處游蕩,漫天飄舞雪花,天海雪原一年四季均是冬季,是文人墨客賞雪景的不二之選,可惜也僅能遠遠的觀望一番。

  涼亭外,三位男人立于風雪中。

  宇文君頓了頓,言道:“算起來也有些日子了,你還沒硬氣起來?”

  古澄面色古怪的笑了笑,欲言又止。

  謝一鳴摩挲手里的核桃,忽覺自己在這里有些多余,事情已然落實,他也該離去了。

  “兩位,我先走一步,回去整頓內政,近兩日來注定無休無眠。”

  古澄開口挽留道:“先生莫非心急了?還是這里的雪景不入先生法眼?”

  謝一鳴凝望整座一夕宗,雪花漫天飛舞,是一個吟風弄月以及修行的風水寶地,可再美的地方駐足的時間長了,都會走向平淡。

  含蓄笑道:“風色壯美,可惜我讀的書雖然多,卻不善吟詩作對,否則非要在這里賦詩一首。”

  “匆匆一眼,便是萬年。”

  古澄聞后,一臉溫和笑道:“先生還是有文趣的。”

  謝一鳴微鞠一躬,就此離去,一路上當御風而行,好生游歷這從未來過的名山大川。

  宇文君伸出手摘下一片雪花擱在指尖,晶瑩澄明,若人心可如此該多好。

  古澄嘆息了一聲道:“你們人族有句俗語“女人上了床后自然就聽話了”這樣的好事卻不曾發生在我身上。”

  “我心中亦有許多郁結,不知如何化解?”

  宇文君微微一怔,眼神飄忽不定道:“所以,你被姐姐制住了?”

  古澄默然點頭,這已是肉眼可見的事實。

  宇文君撇嘴道:“恕我無能為力,是自己認輸了,怪不得誰。”

  “有些規矩,在一開始沒能立下,往后就再無機會可言。”

  風雪飄搖,古澄心如刀割。

  狐疑問道:“你的規矩又是如何立下的?”

  宇文君誠然道:“北海一戰,我未曾手軟。”

  古澄瞪大了眼睛,豎起大拇指道:“兄弟,你果然是你。”

  宇文君含蓄笑道:“興許,我們本就互相心儀,故而諸多事不難下手。”

  古澄有嘆息了一聲,風雪漫漫,不知何時可停。

  宇文君拍了拍古澄肩膀,抖落上前的雪花,言道:“好事多磨,你得慢慢來。”

  “過兩日我便入靈宮,有一人,需得你替我盯住。”

  古澄神色一凜道:“靈和王?”

  宇文君點頭道:“他曾去過人族,且挾持了我麾下第一大將的家人,尚且不知他究竟意欲何為。”

  “他是天潢貴胄,我不便下死手,只能多多提防。”

  古澄微微嗯了一聲。

  那位王爺,一直都不招人喜歡。

  謝一鳴一路御風而行,從靈族到人族,見到諸多文人士子游歷,靈橋之上,多有商旅來往,有眷侶在風景絕美處相互依偎。

  有貧苦青年在路邊賣著烤地瓜,有老者拄著拐杖,在雪地里留下長長的腳印。

  真一副盛世模樣。

  謝一鳴心有戚戚焉…

  駐足觀望,人間盡收眼底。

  不知過了多久,他還是走了,也并未去那位刺史大人家中一敘。

  偶有小暖,最是入心間。

  途徑一座山峰時,忽聞茶香,雖入味,亦刺鼻。

  此峰筆直,其勢如劍。

  亭子里,有一身著樸素道袍的老者,自斟自飲。

  山風起,嘴角微揚,道人添茶于對桌,謝一鳴自天外而來,入座此間。

  謝一鳴柔和道:“剛吃了一桌宴席,是需喝杯茶以解五臟之困。”

  多難道人燦然一笑道:“我這里茶管夠。”

  謝一鳴舉杯抿了一口,輕柔將茶杯放在桌角,眼睛瞇縫,含蓄問道:“不知這茶如何叫賣?”

  多難道人微微扣響桌角,柔聲細語道:“那便要看先生的心意了。”

  謝一鳴哈哈大笑道:“我這個人什么都有,恰好心意是沒有的,喝一杯霸王茶,閣下覺得如何?”

  多難道人咧嘴笑道:“那自然是不妥,還從未有人在貧道這里喝過霸王茶。”

  謝一鳴輕聲道:“四野天高云闊,還請閣下賜教。”

  多難道人漠然一笑,瞬息出掌,掌勢平常,威能內斂,然掌中有山河。

  謝一鳴順勢一掌推出,掌勢若靜海,暗有蛟龍出。

  這間山頂涼亭瞬息化作齏粉,罡風于云幕之下浩蕩開來。

  兩人同時凌空而立,謝一鳴摩拳擦掌道:“很多年了,不曾與人動手,還望閣下莫讓我失望。”

  多難道人怡然自得道:“既然來了,便不會讓先生失望。”

  謝一鳴率先而動,一步瞬移至近前,雙拳若出海蛟龍,狂涌而去,拳勢層層疊加,泛起滔天巨浪。

  多難道人雙掌如游云,卸力出招,忽有一掌靈蛇出洞,直刺對方咽喉要地。

  真元涌動,指尖射出一道青絲劍氣。

  謝一鳴瞬息側頭規避,獰笑道:“閣下身著道袍,招式卻如此霸道狠辣,真是受教了。”

  南方領袖一腿橫掃而至,腿勢如大瀆,欲沖卷此間山河。

  多難道人提膝格擋,頃刻之間,綻放出燦爛恢弘的真元氣浪。

  兩人同時后移,又順息而動。

  多難道人手中拂塵化劍,劍氣沸騰,往前一刺,虛空微滯,一線天之間,綻放耀世光明。

  謝一鳴冷哼道:“我南人劍道無雙,敢在我面前耍劍,你算是找錯人了。”

  雙拳對撞,一道浩瀚聲波激蕩開來,似黃鐘大呂激蕩歲月。

  一拳轟出,激起海量燦爛拳光,拳意如鐵,攻城拔寨摧殺眾生。

  轟隆隆!

  拳光與劍氣激蕩,此間山河搖曳,方圓千里無數飛禽走獸聞聲而匍匐,亦有諸多游歷的修行者,紛紛望向了此間。

  謝一鳴直入云霄,多難道人緊隨而上。

  “想做一條邀功的狗,今日就打斷你的狗腿!”謝一鳴盛怒道。

  衣衫獵獵,長發狂舞,氣息攀至極致,透出凌霄后期修為,一掌祭出,一輪璀璨的大日瞬息綻放,演化無數光火,焚燒萬里蒼穹。

  多難道人頓時眉頭緊皺,雙手握劍,橫劈而去,長達數千里的劍氣橫卷激蕩,與那無窮光火相互輝映,衍生無數旖旎景象。

  謝一鳴獰笑道:“敢來敲老子的竹杠,你還嫩了點!”

  多難道人心中驚詫不已,來之前他推演計算過很多次,確認謝一鳴并未將《陰陽圣經》修行大成,且多年來謝一鳴看似閑云野鶴,實則一直都是政客,心中暮氣累累,早已沒了兩袖清風肩挑日月的果決敏銳。

  今日出手,怎一個霸道了得。

  光火燎天,劍氣化塵埃。

  多難道人身法玄妙,來回縱橫穿插,捉對廝殺,他已不是對手,唯有布下天雷陣,引九天雷霆降臨,方可制住這位南方領袖。

  腳下泛起漣漪,雷蛇涌動,似一條水蟒糾纏瀑布。

  謝一鳴雙眸透亮,眸中亮起金鼎,波光熠熠,此乃武道天眼,可看破虛妄。

  “布陣,若你一開始便如此,興許還有機會。”

  這位高大的胖子殺意罕見流露,凡是陣法,均有陣眼。

  看破陣眼后,謝一鳴腳踩虛空,一股恢弘浩蕩的真元若海嘯般勢如破竹,繼而橫貫八方,多難道人腳下陣法眨眼間明珠蒙塵。

  謝一鳴單手結印,掌中一輪彎月于青天白日閃耀無窮月華。

  單手擲出,虛空轟鳴震動,險些壓塌了此間山河。

  彎月若刀滾龍壁,前方便是千軍萬馬,亦可屠之!

  多難道人大驚失色,剛欲棄陣,彎月之刀便從下身呼嘯而過,裂出滲人的虛空裂縫,一條腿噴灑血水自天宇墜落。

  “啊!”

  “謝一鳴,莫非你也想同陛下分庭抗禮!?”

  謝一鳴一步跨出,殺至多難道人近前,探出手輕而易舉遏制住其咽喉要地,冷笑道:“想要邀功,得有實力,你若敗了,陛下當做無事發生,你若勝了,亦不過一死了之。”

  “真以為惡犬可無往而不利?”

  多難道人呼吸逐漸粗重,此刻面如金紙。

  謝一鳴微微發力,一道氣勁從手背迸射。

  多難道人左眼血花綻放,噴射出一條血線。

  這位仙風道骨的老者發出凄厲無比的嚎叫,慘烈的叫聲傳遍四方。

  謝一鳴提膝,怦然一聲巨響,令其胸口凹陷兩寸有余。

  多難道人噴涌出大口血水,若斷線風箏般墜落,重重摔在了之前的山峰之頂。

  謝一鳴漠然笑道:“三日之內,將南方大地所有諜子撤走。”

  “這是命令,不是在跟你打商量。”

  至此,謝一鳴功成身退。

  入夜。

  皇都燈火璀璨,御書房內的陛下見到傳回的諜報,微微動念,諜報化作光火消逝。

  一位面部覆甲的星羅首領躬身御前,呼吸略有粗重。

  人皇輕聲道:“得虧那個胖子脾氣還算尚可,否則他必死無疑。”

  “就當做此事不曾發生,待國師歸來后,私下告知。”

  “退下吧。”

  這名星羅首領徐徐退下,多難道人遭受重創,一旦傳揚開來,必將掀起無數波瀾。

  人皇樂呵一笑道:“南嶺書院人才濟濟,謝一鳴功不可沒,是該賞賜些什么的…”

  恒昌宗。

  屋子里燭光明亮,武宓與井寒清同坐一桌,對于喝茶一事,兩女不喜不厭,倒是喜歡在夜間吃些水果點心。

  桌子上的水果是特意從靈族商旅那里購買的葡萄與荔枝。

  武宓凝聲道:“據我所知,多難道人沒那么蠢,便是他可輕而易舉勝了謝一鳴,也絕不會干出這等蠢事。”

  井寒清一臉肅靜,微微沉思道:“他遭受重創,此事應當不會被外人所知。”

  武宓猛然頓悟道:“只有一個可能,多難道人在南方逗留多日,暗中已收買不少世家,且那一部分人,均和恒昌宗過不去。”

  “例如王家,季家。”

  “他與謝一鳴的遭遇,只是為了拖延時間。”

  “即便有所拖延,時間仍然短暫,又能發生些什么?”

  井寒清額頭滲出汗珠,小心翼翼道:“謝一鳴執掌南方年數較短,老舊勢力錯綜復雜,其和順之道,令多位元老名宿介懷于心。”

  “這一次是為了內斗?”

  武宓起身來回踱步,焦慮道:“或有可能,但必然有那么一件事,觸動了某些人敏感的神經。”

  “多難道人出手的時機又顯得過于突兀。”

  “看似是對人皇表忠心,看似是在干涉南方與靈族之間的貿易往來,但這些事經不起推敲,他是多難道人,必然有一招神仙手藏在里面。”

  “青云令在他手,有不少修行勢力對他俯首,然卻無多少一枝獨秀的高手作為底蘊。”

  “這一切顯得荒誕古怪。”

  井寒清略微咬唇道:“謝一鳴心里必然有數,我們不妨靜觀其變。”

  武宓沉思良久,也想不到多難道人為何這般。

  “也罷,近幾日我辛苦些,如有異動,還有赤元叔叔作為后手。”

  “說起來,恒昌宗與南方本互相敵對,如今又成了盟友,我們也得略盡綿薄之力。”

  井寒清伸了一個懶腰道:“夜色已深,暫且入睡吧。”

  武宓無奈眨眼道:“我大概今夜是睡不著了,愿你夢中錦繡萬千。”

  兩女相視一笑,就此作別。

  回到家中的謝一鳴一如既往無所事事的躺在了床上,床邊放著他的山核桃。

  夫人在一旁手法細致的給其捶腿捶背,一臉溫柔,也不多言。

  她深知夫君今日歸來,體內氣血翻涌,顯然與人動過手了。

  獨思,是夫君多年來的習慣,想開了便是想開了,若沒想到,便一直獨思下去。

  謝一鳴忽然開口道:“我突然想吃一碗酸菜面。”

  夫人溫柔一笑道:“好勒,這就去給你煮面。”

  謝一鳴淡淡的笑了笑,待夫人離開后,他的眉頭皺了起來。

  今夜注定無眠,他不希望今夜有人來。

  最好就這么平靜的渡過這個略有些寒冷的夜晚。

  躺在床上,他可以聽見小廚房里夫人切酸菜的聲音,也能隱約聽見火苗燃燒的聲音,再過一會兒,水應該煮開了。

  今夜最好別有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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