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皇起身負手而立,俯瞰向演武場,那少年的銳氣確有顧雍先生年輕時的風采。
笑道:“如此一來,八顧之宴的味道就不在純粹。”
“可朕轉念一想,有少年欲力壓群雄,世俗禮法又不允許,便少了一份絕世風采,少年人就該有這樣的風采氣魄。”
“話雖如此,還得看七律五絕答應不答應。”
“美事便是美事,絕不可強人所難。”
平王心領神會,他以為陛下不會答應,會規規矩矩的按照原來的規則將最后的捉對廝殺進行下去。
隨即,便向七律五絕投去了詢問的眼神。
伏城瞇著眼應道:“我答應了,七律自然也就答應了。”
七律之首可代表所有成員的意志。
陳典亦是附和道:“有人想要獨占鰲頭,我們豈能不給他這樣的機會。”
他不是五絕之首,卻是五絕之中唯一的世家子弟,場面上的事情,也一直都是陳典在應對,莊欽死了后,他便成了新的首領。
謝一鳴和隋霆選擇了沉默,人皇已經表態,這兩位使團首腦大人的態度也不在重要,兩人都默契的認為,這是最好的局勢。
一對一與宇文君廝殺,無異于找死。
隋霆有些擔憂伏城,可很快就釋然了,以伏城的實力,哪怕不是宇文君的對手,也不至于死在宇文君的刀下。
康長治近些日子受到了不少刺激,但也沒有當下的這個刺激大,他有些懷疑人生,身為赫赫有名的文壇大家,頭一次覺得,自己的存在感是如此之弱。
各自都選擇了沉默,沉默的理由各不相同。
宇文君一步到了演武場上,向伏城凝望而去,七律之首不含糊,亦是頃刻之間站在了宇文君對面。
緊接著,兩人都流露出來了悍然威壓。
演武場上衍生出無數道強勁的真元氣流,每一道氣流,都可比擬承圣高手的會心一擊。
柳青華的臉色蒼白如雪,緊緊握住了秀氣的拳頭。
景佩瑤在一旁柔聲安慰道:“不要擔心,他會沒事的。”
柳青華心中依舊是七上八下,七律之首也在黃庭初期。
華毒山雖不是南方的生命禁區,可其中有許多血脈之力不俗的大妖,對于一位優秀的后生而言,是一塊最合適的磨刀石。
伏城當初殺了岳恒時,心中便滋生了一股豪氣,這股豪氣,在與華毒山大妖捉對廝殺時,變得豪氣沖天。
千鈞一發之際,扣了生死關。
伏城的黃庭境界,是足夠份量的,要比宇文君的份量更重。
他亮出一柄漆黑如墨的巨劍,笑顏道:“你應該知曉這柄劍的名字。”
宇文君抽出斷念,刀鋒凜然,徐徐說道:“其實我不會刀法,只會覺得刀砍人比較順手而已。”
“但愿你能將泰岳劍揮舞的極為靈動。”
伏城沒有生氣,弓腰,單手握劍,一劍橫掃而起,萬千道如山如岳的劍氣碾壓向宇文君,沒有藏著掖著,從一開始就是殺招。
宇文君隨意一刀落下,刀光中透出大道轟鳴之音,激蕩歲月,一刀破開伏城的劍氣,身若游龍,腳踩蓮花,看似波瀾不驚,實則玄妙至極,若一道幽冥出現在伏城眼前。
手起刀落,豎劈而下。
伏城心中驚雷炸響,頭一次流露出了凝重眼神。
舉劍格擋,斷念的體積很小,和泰岳劍比起來,猶如一柄精致的匕首。
這這柄匕首足夠鋒利,接觸到泰岳劍的剎那,便讓其劍鋒磨損,劍罡沉寂,劍意安息。
宇文君猛地一拳擊向伏城額頭,這一拳勢大力沉,如一座磅礴大山橫飛而來。
伏城的泰岳劍受到壓制,便只能和宇文君正面攖鋒拳法,同樣是一拳擊出,雙拳悍然對沖在一起。
伏城的衣袖寸寸崩裂,露出一條健壯的臂膀,臂膀之上,溢出密密麻麻的血珠,他的拳頭,已然血肉模糊。
宇文君想起了當初在沖牛山與鐵馬山交界處所遇見的那個武夫青鬼,他對青鬼的最后一拳印象很深。
那口氣若是沒有頂住,宇文君今日便不會站在這里。
大概是很欣賞那一拳的緣故,宇文君這一拳看似是南疆炮錘,實則是一記亡命之拳。
他對青鬼沒有好感,也沒有惡感,這一拳宇文君也沒有打出青鬼的精髓。
但足以讓伏城斷裂一臂。
井寒清與梁寧癡癡的看著演武場上正在發生的事情,她們是有些意外,卻也不是極其意外。
兩人一開始便正面攖鋒,也是一開始高下立判。
宇文君漠然笑道:“你很不錯,同境界中能讓我出全力的人,你算是第一個,但你還是無法自由揮舞泰岳劍。”
伏城驚怒交加,剛欲出手,宇文君一腿便橫掃而來,這一腿若鐵騎沖鋒,攻城拔寨,剎那之間伏城只得架起左臂強行格擋。
一聲悶沉的巨響爆發開來,強大的腿力直接令這位北方的驕傲橫飛了出去,其身軀重重的撞在了遠處的城墻上。
鮮血染紅了古老的城墻。
平王瞪大了眼睛,觀禮臺上不少人亦是如此,便是大將軍岳擘,也自認為若是與宇文君同境界一戰,他的下場也好不到哪里去。
本衣蛾觀賞性十足的一場捉對廝殺,就這么結束了,結束的毫無懸念。
隋霆眼皮不停地跳動,心中想法復雜。
差距如此之大,令人難以釋懷,名師出高徒這句話,不是說說而已的,顧雍何許人也,圣人是也,教出來的徒弟豈能是省油的燈。
人皇的興致一下被提到了最高,一只手托起下巴,欣賞著此間的少年。
平王平復了一番心緒,沉聲說道:“接下來,七律五絕,一起對戰宇文君。”
宇文君手握斷念,睥睨向南北方最優秀的幾個年輕人,臉上神色如常,他不喜歡出這樣的風頭,可他這一次忍不住。
對于顧雍來說,今日的所作所為,算是一個完美的答卷。
柳青華懸著的心終于放下來了,順了一口氣,她忽然覺得此刻的宇文師弟有些陌生,沒了當初那一身的書生氣,也沒了中正平和的意境。
她所感受到的,是猛虎出山時的決絕,是蛟龍蹈海時的狂妄,是舉世無雙的少年風采。
景佩瑤抿嘴一笑道:“我沒有騙你吧,他真的可以的。”
此刻,七律五絕盡數上場,已對那身穿黑色錦衣的少年形成合圍之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