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帳內。
眼下已有七萬流民抵達浩野平原安頓,郎中數量雖不及萬,但每天都會新來三四百位郎中。
索成郭特意給青羽倒了一杯熱茶,他自然知曉青羽來自于何處,客氣言道:“接下來便有勞姑娘了。”
“我將會在中心之地,搭建一座簡易高臺,音波擴散四野,想來意境也還不錯。”
青羽輕柔一笑,點頭致意。
宇文君問道:“當下情況如何?”
索成郭才是與難民進行直接接觸的人,所知曉的情況也在宇文君之上。
將軍言道:“云漢州兩萬流民已押入大牢,預計等到浩野平原局勢徹底安穩后,才會一一問責。”
“咱們手下的諜子,已和多位流民首腦接觸上,將會許以承諾,往后要以流民壓制流民。”
“如此一來,也能給我們省掉很多麻煩事情。”
“只是諸多流民首腦,其實手上都有人命案,只不過證據不足,無法問責,又在這個節骨眼,殺人放火金腰帶的事情將無可避免。”
“我將會想辦法斂去那些流民首腦曾經犯下的錯誤,相關戶籍卷宗,一律清洗干凈,等到丞相大人的那座城建成以后,一切都從頭開始。”
“而死于流民首腦的那些人,也只能不了了之。”
世上有許多事都說不清楚,真相猶如沙漠里的閣樓,有時候風大,黃沙就會淹沒閣樓,有時候風改變了方向,閣樓又會重現世間。
宇文君微微頜首,以毒攻毒倒是一個不錯的法子,讀書人面對死狗爛肉無能為力,但流民首腦自然有的是辦法讓那些死狗爛肉乖乖聽話。
有些事不人道,可太人道,也無法解決實際問題。
宇文君言道:“此事你看著做即可,痕跡不要太重。”
他能如何,他只能默認,有些事無法細致處理。
當一個人有價值的時候,無人會記得他曾經都犯下了多少錯誤,可當他沒有價值的時候,他曾經放下的錯誤也會成為他的棺材。
好在一點,隨著大量郎中到此,瘟疫發生的可能性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索成郭嘆息道:“身為將軍,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我將會參與這些事,還是當初同你在北方大漠上痛擊妖獸來的更爽利些,也見識到了副丞相大人的劍仙風采。”
寧愿選擇殺敵建功,也不愿選擇如此磨磨唧唧,瞻前顧后。
經過此事,索成郭對所謂的文官逐漸多了些好感。
令人惱火的從來都不是突然發生的大事,反而一些習慣性忽略的小事,最是讓人頭疼。
這時,呂中風塵仆仆的來到了大帳內,對宇文君和索成郭先后行禮,這才徐徐說道:“刺探到了一個重要情報。”
“有一流民,名曰周清谷,曾是一位讀書人,也曾擔任地方官。”
“如今聚集了五千之眾,不知意欲何為,觀其形跡,當是被人收買了。”
“我不知如何下手處理,特來稟告。”
宇文君問道:“那人現在何處?”
呂中回道:“古桑之城外的無人之地,正率領五千之眾,往浩野平原趕來。”
宇文君咧嘴一笑道:“既如此的話,那就不能讓他們抵達浩野平原了。”
萬一是五千死士呢。
亦或是愚笨之人,被周清谷蠱惑而不惜命干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宇文君起身伸了一個懶腰,瞥了眼獨孤儷,微笑道:“我們又該出發了。”
索成郭覺得讓宇文君處理這些事,實在是大材小用,可又無能為力,諸多矛頭都對準了八顧之首。
宇文君帶著獨孤儷再度出發了,這一次仍舊沒有帶上黑麒麟,它作為頂梁柱之一,必須鎮守中軍大帳。
御風而行的路上,宇文君越發懷念顧雍,當年顧雍解決問題的方式真的很直接,只是殺人,殺的還是重要人物,直接從根源上解決了棘手麻煩。
半日后,兩人抵達鷹嘴峽,若那位淪為流民的讀書人,率領五千之眾前往浩野平原,此地便是必經之路。
地勢狹隘險惡,若有戰事,此地無疑是必爭之地,周圍山勢陡峭,并無多少樹木,斷絕了敵軍火攻的可行性,高處亦有泉眼,水源充足,是一個得天獨厚的埋伏之地。
古桑之城距離浩野平原四百里,若是步行,三日之內便可到達,但流民數量眾多,預計得有五日。
宇文君在附近隨意打殺了兩只山雞,搭建簡易燒烤架,想起了上一次和郭盛和在脊背山燒烤野兔,尤其是郭盛和的秘制醬料。
柔聲問道:“既然是道家傳人,那這葷腥會不會有損規矩體面?”
獨孤儷淺笑搖頭道:“我們這一脈規矩不嚴。”
宇文君微笑道:“那就好,其實我心中略有虧欠,認識我之后,總有許多事忙碌,等安頓流民一事步入正軌后,我帶著你去皇都吃一頓八珍宴席。”
姑娘家就應該被公子帶著游玩,而不是一直做實事,想到這里,宇文君愈發覺得不體面。
獨孤儷柔聲道:“無妨,這些事最見心性。”
宇文君無奈一笑道:“不可為而為之,一開始我便知曉敏感事件多,心中早有準備,只是我總想盡善盡美,才發現我的想法是錯的。”
“以崇高道德反抗自然規律,是行不通的。”
不過此事也足以證明宇文君這個八顧之首成色如何,修建書院,對抗世家,那都是明面上的事。
許多背地里的事,才最是考驗一個人的能力與魄力。
還好,他沒有優柔寡斷。
獨孤儷寬心道:“公子心懷善意,有些事不得不為,身上也將會沾染諸多因果,其實公子也可以不做這些事。”
“可公子還是來了。”
宇文君輕聲笑道:“其實我想要獲得郭氏家族的支持,至少有一半原因是這樣,最開始吸引我的,就是郭氏家族的臂助,將宗門勢力發展壯大,與世家對抗時可多一些底氣。”
“我沒有你想的那么偉大。”
獨孤儷微笑道:“與世家對抗,也只是為了爭取更多照拂寒門的籌碼。”
宇文君釋然一笑道:“好像也是這樣。”
忽然問道:“從混沌空間走出,你最想做的事是什么?”
獨孤儷想了想,很認真的回道:“聽北寒菲前輩說過一些關于你的事,所以那時候起,最想做的事,就是和你在一起,去經歷諸多風雨。”
宇文君心里一沉,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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