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掌過后,一片寂靜,大地淪陷,赫連沉霜撐起的一方小天地處處都是虛空裂縫。
一南一北倒在了廢墟中。
顧雍凌空而立,大袖一揮,這方小天地徹底崩碎,流露出星野平原本來的面貌。
瞥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兩人,尚有一線生機,可沒有數十年的休養生息,很難恢復巔峰,此戰落幕了。
顧雍的嘴角溢出血水,氣息逐漸虛弱,他緩步向前,盡量調整自己的呼吸,讓自己的風采不那么狼狽。
他已元氣大傷,神魂受損,往后將會日漸油盡燈枯。
走著走著,顧雍看見了一座小山包,平原之上的小山包高度也只有五六米而已,可在視野中顯得格外突兀。
山包之上的野草,多數已經泛黃。
忽然間,山包之上出現了兩人。
兩位女子,一位氣度君臨天下,另外一位姑娘氣質卓絕,可神色略有些不自然,她也無法阻止接下來可能會發生的事。
扶搖女帝與景佩瑤來了。
顧雍抬起頭,玩味笑道:“你果然比較記仇,我以為會是人皇親至,沒想到是你。”
扶搖女帝負手而立,長發飄舞,風采絕世,眉眼之間滿是漠然與不屑。
“以你的實力,拿下赫連沉霜與季建應該不至于如此狼狽,你還刻意放了他們一條生路,為了心中大義,值得干出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嗎?”
顧雍慢慢挺直了腰桿,笑道:“值得,因為我是一個負責任的男人。”
扶搖女帝笑道:“你死了,就更加負責了。”
顧雍含蓄笑道:“我知曉你不會趁人之危,但我有些好奇,若只是一縷紫薇真元,興許不至于讓你干出這么不體面的事情,到底為何?”
扶搖女帝氣息越發盛烈,整個平原秋風蕭瑟,風中滿是殺意。
“我也不太想參與這件事,可為了不欠人情,也只能如此。”
顧雍瞥了一眼景佩瑤,那姑娘還能勉強保持冷靜清醒,曾經的三長老開口柔聲說道:“這些事與你無關,都是大人的事情。”
景佩瑤沒哭,死死的盯著扶搖女帝的背影。
扶搖女帝說道:“你拆了人皇的家門,這筆賬也是要還的,可我答應過人皇,只對你出手三招。”
“雖只有三招,可你必死無疑,臨死之前,有什么想交代的嗎?”
生生死死,顧雍本就沒放在心上,他搖了搖頭,說道:“最后死在一個娘們手中,有點不得勁啊。”
“但也沒辦法了,死在你手上,也能讓我保住最后的體面。”
扶搖女帝有些無奈,這件事很糟心,可凡是都得講究因果循環,她也逃不出因果循環。
顧雍閉上了眼睛,等著這位女帝出手。
忽然間一只手搭在了顧雍的肩膀上,這感覺有些熟悉,他狐疑的睜開眼一看,竟然是蒲維清站在了他的身旁。
白鹿書院的院長親自來了,扶搖女帝沒想到,顧雍也沒想到,景佩瑤更加沒想到。
扶搖女帝直勾勾的盯著蒲維清,語氣沉重道:“這本來就是一趟渾水,你為何還要來此?”
南北對顧雍的仇恨,顧雍對人族穩定的貢獻,對寒門的照拂,對人皇的不屑,諸多事情攪和在一起,剪不斷,理還亂,堪稱世間最無解的一條渾濁河流。
蒲維清這一次持劍而來,這柄劍叫純韻,已多年不曾出鞘。
他此刻柔和看向眼角紅潤的景佩瑤,一如既往的溫柔說道:“我一身本事,你幾乎盡數學會,唯獨剩下了最后的三劍。”
“今日,為師便是給你傳道來了。”
“你要看仔細了。”
景佩瑤眼神中涌出無限喜悅,篤定的點了點頭,只要師尊來了,慘劇便不會發生…
扶搖女帝摸了摸額角,輕喝道:“真有你們的,我倒要看看你這長生三劍到了何等境界!”
兩人同時氣息盛放。
純韻劍輕靈出鞘,蒲維清一劍祭出,劍氣縱橫山河,伴隨著恢弘樂章傾瀉而去,疑似銀河落九天!
扶搖女帝玉手結印,撐起一道遮天光幕,隔絕一方天地,硬吃這一劍,漫天的劍氣落在光幕之上,似是銀河席卷日月,劍氣沸騰,焚天煮海。
蒲維清提劍緩步向前,聲音清越無欲,徐徐說道:“第一劍,叫做無私!”
景佩瑤瞪大了眼睛,正在詳細觀摩,采其大旨。
扶搖女帝當即怒從心頭起,悍然一爪撕碎天幕,御風而至,一掌轟向蒲維清,掌中山河涌現而出,攜帶天地大勢碾壓而至。
威勢令整個星野平原沉淪凹陷,便是平原之外的宏圖山脈此刻都已開始了地震,山河搖晃,天地沉寂。
蒲維清又是一劍祭出,劍氣若長龍,橫絕萬里,劍勢若天傾,覆滅眾生。
“第二劍,叫無畏!”
景佩瑤一絲不茍,正在領悟中。
一劍落下后,管你是掌中山河,還是日月高懸,均轟然玉碎,磅礴劍氣橫蕩整個平原,秋殺霜野,大世悲涼。
而大地之上,仍涌出無限生機。
扶搖女帝戰意更濃,透出帝王氣象,玉手輕抬,虛空轟然破碎,浮現出九重無量黑洞,吞噬一切。
黑洞之中死寂無垠,便是罡風涌入其中,也能在片刻之間化作清澈的虛無。
整個平原開始拔地而起,即將被九重黑洞吞噬。
蒲維清雙手握住純韻劍柄,朗聲高呼道:“這第三劍,便是無敵!”
一劍劈向九重黑洞,劍氣宛若開天辟地時的第一道光明照耀大千世界,剎那之間,九重黑洞一分為二,炸裂出無數黑色雷霆。
扶搖女帝臉色劇變,無敵一劍貫穿九重黑洞后,劍氣仍有余威殺向扶搖女帝。
一掌擊出,星河倒轉,劍氣在星河中縱橫激蕩,最后強勢破開混沌星河,經此一役后,劍氣徹底衰敗,可仍舊有一道細致入微的劍氣一瞬之間貫穿了扶搖女帝的纖纖玉手。
顧雍在一旁擊節贊賞道:“爽快!”
扶搖女帝低眸凝望了一眼自己掌心的朱砂痣,嘴角微微上揚道:“三劍過后,你已無余威,又當如何?”
顧雍哈哈笑道:“我們若是聯手,你興許可以勝了我們兩個老弱病殘。”
“可那樣的話,你也沒機會煉化體內那一道純粹的紫薇真元。”
扶搖女帝冷哼一聲道:“也罷。”
景佩瑤沒有哭的梨花帶雨,美眸中滿是清澈韻味,仿佛要入道了一般。
女帝背對兩人,虛空凝滯,兩位漂亮的女子連同那座小山包徐徐消失于兩個老弱病殘的視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