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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握住了刀

  翌日,清晨。

  青煙園的日出并不朝氣蓬勃,有些朝氣混雜在了霧氣之中,也許是這里過于隱僻了。

  亭子里,一桌清淡飯食,李秀年細嚼慢咽,眼角的余光已然留意到了柳青華與宇文君不太平復的心緒。

  “發生了何事?”

  柳青華放下碗筷,抿了抿嘴,輕聲言道:“昨夜我們偷溜出去了,在書院其余的地方逛了逛。”

  “在這青煙園日子長了,覺得有些枯燥,還請師尊怪責。”

  李秀年瞥了一眼宇文君,問道:“你的師姐心思純凈,并未過多染指世俗之事,還是你說吧。”

  柳青華心中敬畏師尊,有些話到了嘴邊,也不敢說出口。

  二八年華的女子,多數都是如此。

  宇文君放下碗筷說道:“我們閑逛的時候,遇見了三長老,也不知是三長老臨時起意,還是其余的原因,和我們聊了聊,三長老讓我去他那里養狗,我一直都有聽說那一條大黑狗,卻未曾見過。”

  李秀年終歸把持不住了,凝望向宇文君,又氣又笑的問道:“顧雍前輩竟然看上你了?”

  宇文君頓了頓,應道:“應該是這樣的,我也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我說過我是師姐的劍侍,他給了師姐一段可以撫平心境的經文,讓我今早去他那里。”

  改換門庭,在白鹿書院是大忌,一日為師終身為父,是多數人跨不過的大義。

  李秀年柔和一笑道:“我想顧雍前輩的原話不是這般斯文的,也罷,你在我這里也從未被重視過。”

  “這是你的機緣。”

  “你去吧。”

  宇文君點頭道:“嗯,以后我也會常回青梅林看望您和師姐的。”

  李秀年言道:“這些話就不必多說了,去吧,顧雍前輩這會兒恐怕有些著急了,那是一個比較孩子氣的前輩,你去了,要和顧雍前輩好好相處。”

  “不可有太多的書生意氣。”

  宇文君也沒有拖沓,起身對著李秀年深鞠一躬便離開了。

  柳青華看向宇文君離去的背影,有些不舍的說道:“只是給我當了一天劍侍,就走了,我是不是很沒人氣?”

  李秀年溫和應道:“我一直都擔心,縱然到了歸海之會你還是無法撫平心境,結果你只是和宇文君偷溜出了一個夜晚,就已經解決了這件事。”

  “作為一個劍侍,他已經完成了任務,對你我都有一個滿意的交代。”

  柳青華說道:“他會不會也出現在歸海之會里。”

  李秀年說道:“不好說,顧雍前輩行事風格古怪,也許會,也許不會,要看宇文君的造化。”

  柳青華低下頭開始吃飯,心中若有所思。

  顧雍居住在白鹿書院的后山里,一座簡單的四方院落,院落后方是一片竹海漣漪,竹海后面是巍峨的白鹿山。

  宇文君如約而至,剛推開院門,便恰逢顧雍。

  “你來了,李秀年那里可都說清楚了?”顧雍平和說道。

  宇文君應道:“師尊那里都說清楚了,師尊讓我好生與您相處。”

  顧雍撇嘴笑道:“這也是我最不喜歡李秀年的地方,明明不重視你,臨別之際還非要說一聲場面話,很多人都陷入人情世故里拔不出來。”

  “李秀年也是如此,只是可惜了他那清秀的根骨。”

  宇文君不知如何作答,只好沉默。

  顧雍從兜里取出一副翡翠手串遞給宇文君,輕聲說道:“戴上這手串,黑獅子便不會抗拒你。”

  宇文君將手串戴在了左手腕上,輕微懷疑道:“這才是我一開門就遇見你的原因?”

  顧雍嘿嘿一笑道:“還算你聰明,你若是冒然來了,黑獅子也許會咬死你。”

  “手串名曰無疆,亦是空間法器,不過要佩戴一段時間,沾染上你的氣息才可正常使用。”

  宇文君跟著顧雍進入了院落里,也看見了這一條大黑狗。

  渾身毛發烏黑發亮,四肢雄健,威風凜凜,一雙金色瞳孔,猶如一對金色的銅鈴,額生一對牛角,霸道孤傲之感,撲面而來。

  顧雍吹了一聲口哨兒,黑獅子便興致沖沖的來了,繞著宇文君和顧雍轉了三圈,一副憨厚可愛的模樣。

  “黑獅子戰力上佳,黃庭境內無敵,你以后牽著它,沒人敢找你的麻煩。”

  宇文君道:“那會太招搖的。”

  顧雍剛想批評一下宇文君,心想宇文君本身就是一個間諜,不喜招搖也在情理之中,便只好作罷。

  言道:“我打聽過了,你很喜歡青冥志那本書?”

  宇文君微微一怔,到底是三長老,連自己喜歡讀什么書都知道,輕聲應道:“也談不上喜歡,其余的書過于沉悶,唯獨青冥志里的內容較為有意思一些。”

  顧雍領著宇文君進入了內堂里,里面的布置肅穆典雅,既沒有滿堂金玉,也沒有花草盆栽。

  茶桌上茶香四溢,一壺好茶剛剛沏好。

  顧雍跪坐在蒲團上,宇文君站在一旁。

  “在我這里沒有那么多的繁文縟節,你可以和我同桌而坐,一同品茶,隨意就好。”

  宇文君也沒有客氣,便這般坐在了顧雍的對面。

  顧雍給宇文君倒了一杯茶,宇文君扣響茶桌,禮貌還是很到位的。

  “那天夜里,我就知曉你也是經常飲茶的人,我這里的好茶葉還是挺多的。”

  “以后你可以慢慢喝,不必請求于我。”

  宇文君乖巧的哦了一聲,對于顧雍逐漸心生好感,卻也未曾放下戒備之心。

  顧雍說道:“對于歸海之會,你是如何看待的?”

  歸海之會,分為文試與武試,文試考詞賦,武試比真元。

  能參與歸海之會的,都是各自門庭之下的翹楚,如柳青華那般。

  宇文君謙卑道:“我才疏學淺,歸海之會就不必了,能夠在這樣的僻靜院落里養狗,已經足以。”

  外面的黑獅子吼叫了一聲,并非犬吠,乃虎嘯之音,令宇文君心神一陣激蕩。

  顧雍怪笑道:“聽到了吧,這么沒志氣的話,連黑獅子都聽不下去了。”

  宇文君問道:“為何是我?”

  為何選中了我!?

  顧雍輕笑道:“看你順眼,不然你覺得有多復雜?”

  宇文君頓了頓,言道:“好有道理,我竟不知如何反駁。”

  顧雍溫和說道:“越是想要拜入我門下的,我越是置之不理,越是對我愛答不理的,我就越喜歡,這樣會不會很賤?”

  宇文君言道:“這大概是雅士風骨,只是這話從您嘴里說出來,不太文雅。”

  顧雍樂呵一笑道:“白鹿書院別的不多,唯獨是非比較多,你來了我這里,很多人都已經知曉了,本質上,你已經處于白鹿書院的風口浪尖,很多人都會好奇你是怎樣的一個人。”

  “也會有人過來摸底,不管你愿不愿意參加歸海之會,都由不了你。”

  “文試我倒也不擔心你,畢竟已讀過諸多道藏。”

  “武試你會遇到幾個競爭對手。”

  “具體是誰,我也就不多說了,沒有準備的考核,才最有懸念。”

  宇文君也明白世上沒有不透風的墻,波瀾已經開始了。

  抿了一口茶言道:“可我剛來到這里,不會有人覺得我會是某些人的競爭對手。”

  顧雍笑道:“可我會替你操心的,其余人心里也是這么想的。”

  “置身事外是老年人的事情,不是你這個年紀應該去做的事情。”

  宇文君靦腆的笑了笑,默默喝了一口茶。

  顧雍問道:“喜歡刀,還是劍?”

  “武試的時候總得要有一樣擅長的兵器,從現在開始培養你,還來得及。”

  “劍講究君子蘊意,刀霸道冷血。”

  宇文君想起了師姐柳青華,說道:“青華師姐修行劍道,我就選擇刀吧,細長精美的儀刀就很不錯。”

  “既然要選擇,就無需雷同。”

  顧雍微微招手,兵器庫里,一柄整體烏黑如墨的儀刀,便呼嘯而至握在了顧雍之手,扣在茶桌上說道:“這柄刀,名曰斷念。”

  “品質上乘,夠你用了。”

  “我的書房里,有諸多功法,你可隨意選擇。”

  “以你的悟性,我大概也無需具體指點了。”

  宇文君看了一眼斷念,很是靦腆的問道:“這樣會不會太直接了一些。”

  顧雍起身,打算出去遛狗,說道:“紛紛萬事,直道而行,你以后會懂的,這幾日先好好修行,遛狗的事過幾日再去做,沒人敢來這里找你麻煩。”

  宇文君喔了一聲,伸手握住了斷念的刀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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