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副場面,這種情況,這個世界…難以理解。
眼前這具尸體,是我沒錯。
熟悉而又陌生的哀嚎是那么絕望,濺在臉龐的血跡又是那么真實。
我…殺了我自己?
我殺了…我們?
隨著克萊斯不斷借助鏡面穿梭于一座座虛幻城市,屠殺一個個其他城市的自己,屏幕上方開始不時閃爍過陰森繚繞、黑底血字的提示框。
這些字體似乎是克萊斯內心深處的自白。
當誤殺了第一個自己之后克萊斯的精神狀態就開始有些恍惚了。
在周澤的指引下他迷茫的從自己尸體身上搜刮著東西,帶著那片導致這一切的罪魁禍首,鏡子碎片,返回壁爐火光明晃的古屋中。
將鏡子碎片熟練按回鏡面中。
他記不清這是他第幾次重復這個動作。
他身穿的夜之禮服沾滿了觸目驚心的血漬。
是他們的血,也是他的血。
“第三十二個了。”
屏幕前周澤面無表情的拿著小本子記錄著數字。
這是克萊斯第三十三次通過鏡面穿梭到另一個所謂的夢境世界,他也屠殺了六十五位自己。
每一個‘克萊斯’的人生軌跡似乎都有微妙的不同,唯一相同的是他們都受到阿米修斯夢境的指引撿到了那把鑰匙,找到了金庫里的紙條以及鏡子碎片。
他們前仆后繼,奔向了以為是生路實際卻是死路的毒霧街。
第一個被誤殺的‘克萊斯’似乎是從某位商人手里買下了能隔絕毒霧的新型生化服,靠著這件衣服成功抵達毒霧街,后面很多孤身一人來此的‘克萊斯’也都有相同的際遇。
有的‘克萊斯’貧困潦倒,有的‘克萊斯’孤身一人,有的‘克萊斯’身邊有著強大的助力。
有的‘克萊斯’成了邪教徒,有的‘克萊斯’病魔纏身,有的‘克萊斯’精神失常陷入瘋癲…
除了主角克萊斯之外,其他克萊斯都沒受到自己這位玩家的指引。
“真像平行世界啊,每次跨越鏡面都能看見不同狀態的克萊斯,他們年齡一樣,命運卻截然不同,看來每座失落之城雖然大體相同,但絕對在事態發展上有細微差別,不然他們的人生軌跡不可能差這么大。”
周澤很好奇這座失落之城深處隱藏的真相究竟是什么。
鏡面所鏈接的難道真是平行世界?
阿米修斯留下的紙條,卻說這是一場眾生夢境…
夢境。
眾生夢境?所有人一起做的夢么?
可是為什么會造成這么多相似卻不同的失落之城。
理解不能。
主角已經穿梭在鏡面世界中殺掉了三十二個自己了,究竟還要再殺多少個才能脫離這處煉獄?
周澤有點怕克萊斯腦子里那根弦會突然崩掉。
在短時間內受到這么多正常人難以承受的刺激以及詭異事態,屏幕上方的那些血色提示框出現的頻率越來越快…他,恐怕距離崩潰不遠了。
“錯綜復雜的纏繞,終于要掙脫了么?”
就在周澤沉思之際。
一道低沉略帶戲謔的熟悉嗓音響起。
阿米修斯!!!
周澤頓時起了精神。
屏幕上,克萊斯將沾著血漬的鏡子碎片按回古樸鏡面,靜候下一場屠殺的開始。
但這次恢復完整的鏡面卻沒有呈現出另一個世界,而是變成了一片深邃無光的純粹黑暗,就像一灘名為陰影的水波,隱隱漣漪,吸引人想要去觸碰。
周澤試著讓克萊斯遠離這面變得詭異的鏡面。
但精神值幾乎降至谷底的克萊斯卻沒有聽從他的操作,而是自顧自麻木的鉆入那一片黑暗的漣漪鏡面內,眨眼間,便被黑暗吞噬。
“這個存檔要結束了么?到底是哪個步驟出錯了,難道一開始就不該信阿米修斯?”
眼見主角不再受控制的消失于黑暗,周澤眉頭緊蹙,死盯變成一片漆黑的屏幕,期待奇跡發生。
我,聞到了血的味道。
啊,對了,這是我的血。
不,不對,是我們的血。
血色字體自漆黑的屏幕浮現,似乎是用新鮮血液一筆一劃勾勒上去的,還粘稠的朝下滴答著血水。
我,死了么?
比黑暗還要深邃的虛無…
沒錯,是死亡的感覺,我一直渴望又畏懼的安寧。
血字逐漸隱去,就仿佛克萊斯的生命在逐漸消散。
就在此時,屏幕忽然亮起一條條純白色的線段!
這些線段以不可思議的角度構成了一個難以描述具體形狀的八面體。
這個八面體幽幽順時針旋轉著,隱約間展現出比長寬高還要多出的一個維度,明明近在眼前,周澤卻怎么也看不懂屏幕中的八面體到底是以什么形式存在。
“媽耶!四維超立方體?”
周澤以前看過一部腦洞科幻電影,里面就提到過四維超立方體的概念。
有關這個科學概念三言兩語不好解釋。
簡單說吧,點動成線,線動成面,面動成體…那么,一個物體再依照某種規律旋轉起來,連貫著就變成了一個四維超立方體,擁有八個同時存在的立方體。
在四維超立方體內,時間與空間的概念將變得扭曲,無法用常理解釋。
還沒等周澤思考四維超立方體與失落之城之間的聯系,四維超立方體就驟然放大徹底覆蓋整個屏幕,在一片刺眼白芒中游戲畫面再度出現影像。
“先生,克萊斯·卡恩,我需要你立刻鎮定下來,你聽到了嗎?我需要你立刻鎮定下來!我敢肯定,你不想再穿上那件約束衣了吧?”
一道不耐煩的粗曠聲音自音箱內響起。
當畫面從模糊白光中徹底顯露。
周澤錯愕的發現…
克萊斯身處在一家病院里。
準確的說,是一家精神病院。
畫面里都是一些用隔簾分開的白色床位,裝潢擺設都很簡陋單調,就像是二十世紀西方常見的精神疾病收容所,四周一名名穿著病號服的患者正沉積在他們自己的世界里忙碌。
而克萊斯也穿著白灰條紋的病號服。
他面前則是一位身著白大褂的中年地中海醫生,他正用一枚小小的強光手電筒照著克萊斯的左眼球,似乎是在為他檢查病情。
周澤總感覺這個地中海醫生有點眼熟,但又想不起來是誰。
“精神病院,我越來越搞不懂《舊日放逐》的劇情了。”
“剛才還通過鏡面瘋狂屠殺平行世界的自己,嘗試逃離墮入未知時空的失落之城,轉眼就變成精神病在病房里接受檢查…太亂了。”
“難道一切都是克萊斯的幻想?他就是個純粹的精神病人?之前在鏡面穿梭只是他的多重人格在自相殘殺…”
“不,游戲不可能是這種展開,一個精神病患者和放逐舊日能有什么關聯。”
深深嘆了口氣,腦子里一團漿糊的周澤只能繼續選擇玩下去,并期待能盡快得到這一切的答案。